何况虽然李沐已经离职辽东,但是对辽东的控制力还是有的,朝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我看邸报上说,王化贞要走了。”中庭的大树下,李沐和李硕两人坐在树边的大理石的篱笆上,轻声的说着话,李硕虽然刚刚年满十八岁,但是在李沐不在的日子里,也作为男主人打点了不少家族事务,现在看来,能力非常值得认可,且由于是自己的堂弟,更是值得信任的。
“王化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上书请辞巡抚一职。按理来说,这段时间,建奴那边消停了许多,辽东算是难得安静了几天,正是他这个巡抚做的惬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执意要走。”李硕分析了一下形势,也是心中纳罕不已。
“传言接任的是谁?”李沐沉声道。
“据说是原来的山海关兵备袁崇焕,让他继任巡抚。”李硕道。
“袁崇焕,袁崇焕。”李沐低低的念叨着,思绪不禁回到了那年在朝鲜,在朝鲜领议政的值房中,看到的那张纸条。
“怎么了大哥?这个人有问题?他的履历还是很清白的啊,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在邵武做了两年知县,自己毛遂自荐去了山海关做镇守,据说招募了一万多精锐的募军,看起来还是很有些才能的。”李硕道。
“云和,一个人的才能多少,自己非常重要,但是一个人的人格,是比才能要重要千百倍的,如果此人心有歹意,那么才能越大,反而越是祸害!”李沐道。
“大哥觉得这个袁崇焕有问题?”李硕问道。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但是我还是要去信熊督师,这个袁崇焕,不得不防!”李沐肯定的说。
“沐郎。”两人说话间,门厅下已经换上正式会客华服的舒菡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巧笑顾盼间,仿佛冬天的寒冷都被她融化了不少。
佳人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李硕赶紧起身道:“见过大嫂。”
舒菡也知道这个小叔子最是重礼数的,当然在这个时代,礼数周全是会给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的,舒菡也是满眼欣赏的看了看李硕,点头道:“我来是告诉沐郎一声,前厅来报,郑家家主来访。”
“郑芝豹?他终于想通了?”李沐冷笑一声,施施然站起身来,对着李硕点点头,两人一同前往前厅去了。
前厅的知足二字的大牌匾下,郑芝豹有些坐立不安的喝着茶水。前些日子,把自己和李沐的对话和大哥郑芝龙一说,那边几乎是破口大骂,要不是看在郑芝豹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为家族服务的份上,说不准大耳刮子就抡过来了。
郑芝龙是常来往日本,朝鲜和山东这些海上航线的大海商,现在在辽东和朝鲜,李沐的势力已经大到他们不可想象,郑芝豹毕竟常年在香山澳(澳门)通商,不知道现在辽东的李氏有多可怕。
李沐本人,更是辽东大地上百战百胜的武神存在,郑芝龙觉得自己颇有些精兵强将,但是肯定是不能和数万满蒙铁骑相提并论的,只要郑芝龙还要上岸做买卖,李沐这个人就绕不过去。
这边李沐刚一出来,郑芝豹就赶忙站起身来,对着李沐施礼道:“草民见过柱国。”态度比上次见面好了数倍不止。
“坐吧。”李沐挥挥手示意免礼,带着李硕在上首坐了,郑芝豹这才屁股挨了半边椅子,小心翼翼的坐回了凳子上。
“大人,草民这次前来,是尽最大的诚意,代表郑家,来和大人谈合作的。”郑芝豹谈及合作,也放低了声音,认真的说道。
“郑员外来谈,是答应本官的条件了?”对于郑芝豹这样的海商,就要恩威并济,决不能让对方看扁了自己。
这是赤裸裸的利益斗争,每一寸都是千万两实打实的白银,绝不可能和和气气的善了了。
“大人所提之条件,我们是可以接受的。”郑芝豹也没有多矫情,老老实实的说:“只是不知大人对加大通商力度,增加通商口岸之后,朝廷水师是否有足够舰船护航,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此话何解?”
“大人,现在我们通往吕宋(菲律宾群岛),南洋,天竺(印度),安南(越南),暹罗(泰国),朝鲜,日本,甚至弗朗机(葡萄牙),英吉利(英国),罗刹(俄罗斯)等国的航线就有七十多条,每天往来商船六百余艘,大人若是要为所有商船护航,可知需要多少远洋战船不可?”郑芝豹有些故意显露实力的说道,在海权并不突出,海军几乎没有的大明,郑家的实力,已经不比朝廷水师差多少了。
“这个不劳你操心,你们只管把该交的交上来,其他的自然我自然有我的考虑。”李沐沉声道。
“大人,我们既然是合作,还是请大人赐教,否则我们也不敢将身家性命,交到朝廷水师的手中。”郑芝豹并没有退让而是梗直了脖子说道:“那荷兰国人,红毛子的战船都配有数十门精良火炮,大人可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哟。”
李沐突然站起身来,目光如电,猛地一扫,在战场上淬炼的气势勃然而出,吓得郑芝豹往椅子里面缩了一缩。
“我要重新启用龙江船厂,我已经派人往兵部衙门索要宝船图纸,我中华海上威严,曾经领先于世界,子孙不肖,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只要龙江船厂重开,以我们的实力,又何须惧怕那些泰西弹丸小国?”李沐自信的说道。在近现代国家没有成型,世界大部分国家还处于封建体制下的时候,国土和人口就是实力的象征,论动员能力,大明确实低下,但是欧洲此时称作列强,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大明的人口之多,经济之繁荣,文化之昌盛,是这个时代的欧洲,远远不能相比的。
永乐三年,1405年,郑和率领宝船200余艘,水手两万七千人,诸国震怖,奉为上国。
两百年过去了,大明的海上荣光,不仅南洋诸国已然不记得,连我们自己,都快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