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偷窃的事实是坐实了的,人赃并获并没有什么可狡辩的,只是杭州知府周英看到程云后,竟然也惊奇的出声道:“程千户?怎么是你?”
“程千户?”李沐这一回真的惊讶了。千户官虽然不算什么高级武官,但是也绝对不至于穷苦到窃人财务的地步,而且这些武职在现在的大明都是世袭的,若是因为偷了几个钱袋丢了世袭的官职,那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周大人。”程云也是羞愧无比,只是悄悄的低下了头,闷声的固执道:“还请大人罚我些堂上刑,四十板八十板我都认了,求大人不要盼我徒刑,给我一个机会吧。”
“这个程云身负何职?”李沐转头问周英道。
杭州知府周英也是奇怪的看了程云一眼,才对李沐道:“他是南镇抚司的一名千户官。”
南镇抚司?那是锦衣卫啊!什么时候锦衣卫都混成这个样子了?
“先退堂吧,把失物还给苦主,程云,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李沐帮周英结了案,自顾自的往后堂去了。
在后堂的厢房里,依然带着手铐的程云依旧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沐,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在杭州府衙一现身,看周知府那个战战兢兢的样子,怕不是什么微服私访的高官吧?
在杭州城内,品级比周英高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杨涟已是四十有余,另一个。。。
想到这里,程云也是瞳孔一缩,看着李沐的目光也变了,如果他所猜不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东南首牧,晋阳侯,钦封上柱国的李沐李大人了!
“程云,你是锦衣卫的千户,按例来说,我和周知府都判不了你的罪。”李沐沉声道:“但是我离京之前,得到了崔指挥使的应允,南镇抚司一应人马,听我差遣,听我号令,并且给了我锦衣密令,想必这个你是不陌生的吧。”李沐出示锦衣卫的令牌,让程云一下子冷汗都冒了出来。
“你偷窃钱财,按法必究,这个我决定不了,也不想改变,只是你做的事情实在是于常理不合,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和我说的话,我就知道请南镇抚司的朱镇抚来跟你谈谈了。”
“大人,我。。。”程云支支吾吾道。
“说,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李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回大人,小人窃人钱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程云想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才对李沐缓缓道:“小人前年成亲,拙荆与我情投意合,生活美满,直到去年,她又有了身孕,实在是让我欣喜不已,又对我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你别告诉我你锦衣卫千户,养不起个小娃娃。”李沐冷笑道。
“若是一切顺利,那自然就是好的,可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我突然患上了一种怪病,时而身上燥热胜过炭火,时而身体寂冷犹如寒冰,反反复复,苦不堪言。”程云低低的道:“看了诸多名医,都查不出病症根源,用了各种药石,也无能为力。最后,杭州的名医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买上好的人参顶着,能顶多久顶多久吧。”
“所以呢?”
“上好的人参,何其昂贵,我倾家荡产,也不足以填上这么大的窟窿,可是大人,我妻尚有身孕,不出两月,我的孩儿就要出世了,我只是。。。只是想在临死之前看我那孩儿一眼,为了给自己续命,无奈之下才窃取财物。大人,还有两个月了,只要大人放我走,什么刑我都认了,两月之后,程云即刻自尽谢罪,绝无虚言。”程云看着李沐,似乎带着无限热切的光芒。
李沐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看得出来,程云已经身体憔悴,不堪重负,但是眼白通红,似乎有极为病态的能量,看上去是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在透支身体的所有元气。
“程云,我不能放你。”李沐摇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也不是要给你讲道理,但是万民之尊,莫非王法,这是我的原则,任何事情,都不能在法理之内有所转圜,否则律法将不再是律法,而是变成了利益既得者讨价还价的工具。”
“大人,求你,求你。”程云跪在地上,哭的如泣如诉,不住的磕头道。
“法理上的事,我帮不了你,你盗窃财物,念在初犯,按照律法,徒刑三个月并不为过。”李沐说道:“但是你的病,我或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