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斤?那郑掌柜怕是有点麻烦了。”李沐冷笑一声道:“据本官所知,仅我手中的票券,还有杭州府周知府,杨通判和一众佐贰官手中的,以及浙江布政使,都指挥使,提刑按察使三位大人也收到不少,加上浙江的十余位参政大人手中的票券加起来就有三千斤不止,不知道要是我们都去郑掌柜那里兑换的话,郑掌柜要从哪里变出糕点来呢?”
“这。。。大人这不是故意为难草民么。”郑掌柜已经有些冷汗冒了下来,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我们郑福记可以加大马力生产,最多两日,就可以给各位大人送上府去。”
“还有庆丰宁,许掌柜,你们庆丰宁的龙井确实是极品,我闲暇之时时常品评,引为平生挚爱,但是你就是把整个杭州的茶树全买到你一个人手上,你上哪去给我们浙江这么多官员,凑出五百斤龙井来?!你许掌柜就是收茶收到明年去,也收不来这么多的龙井吧?”李沐转而对许掌柜道。
“大人,龙井的茶品也有高低,本来因为价格昂贵,消费量没有那么大,以往的茶叶也是有些存着的陈茶,五百斤也是不难的。”许掌柜赶紧回道。
“还有刘掌柜,现在高丽参是不是跟萝卜一个价了?你卖出去加起来三百斤高丽参,你把我浙江的官员当做去你那买萝卜的酒楼老板了是不是?”李沐继续冷然道。
百草堂的刘掌柜听闻李沐的话,还是仔细想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个月底,从朝鲜回来的商船就到了,因为新苏州海关说统一征税入关,税比以往低了不少,我就多入了十几斤,加上仓里库存,我再从松江,徽州调一些,应该是足够的。”
“是啊,三位大掌柜真是算计的精妙。”李沐笑声阵阵,却听得三人心底一阵发凉:“这还只是浙江,还有南直隶的呢?福建的呢?老百姓手中的呢?三个省加起来,成千上万斤都顶不住的买卖,郑掌柜,我问你,你到底发出去多少饼券。”
“大概,大概两万多斤。”郑掌柜迟疑的道。
“到底多少!”李沐一声断喝,吓得郑掌柜往地上一跪,双手不断地哆嗦着,嘴唇不停地打着抖,慌慌张张的道:“大概有几十万斤。。。”
“几十万到底是多少?!二十万也是几十万,九十万也是几十万!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李沐继续怒道。
“回大人,回大人,小的不敢欺瞒大人,票券一出,实在是抢疯了,一开始我也想着不用制饼,只要印券就能赚钱,后来印的多了,小的也害怕了,可是那时候不印也不行了,好多人看那票券价格水涨船高,就逼着小的继续印,印多了他们再去倒卖,买涨杀跌从中盈利。。。不知不觉。。。不知不觉已经四十六万斤了。。。”郑掌柜说完,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掏空了一般,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边郑掌柜交代了,另外两位掌柜也撑不住了,纷纷说了实话,庆丰宁发出去大概七万多斤,百草堂少一些,也发了有三万斤。
一个日产两千斤糕点的商号,竟然发出去四十六万斤票券,就算它郑福记没日没夜的生产,产出这四十六万斤糕点少说要一年的时间,什么糕点能TM放那么久?更不要说年产几十斤的极品龙井和极为稀有的珍品高丽参。
李沐想到这里真是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眼看自己就要启程进京会试了,偏偏给自己招来这档子事,关键是李沐看到了票券交易的雏形。若是因为这三个莫名其妙的傻大胆,彻底打击了老百姓对于这种新型交易形式的信心,结果把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对于资本的投资意识扼杀在了摇篮里,那就太可惜了。
“你们三家商号,利欲熏心,滥发票券,远超实际,以为印券就可套钱,贪欲无休无止,制券无限无节,简直无法无天!”李沐大声怒道。
“从明天起,你们三家必须联合城内所有发过票券的商号一起,宣布暂时停止制发所有票券。城内的几家票券行市我已经派人接手了,现在票券的市价必须受到控制,每天单张票券的价格涨跌必须在五钱之内(二分之一两)。至于老百姓如果要兑你们没有的话,要么用现银冲抵,要么用干股冲抵,总之绝不能让老百姓手中的票券变成废纸!”李沐对着三位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大掌柜,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大人,那可是数十万斤的糕点啊,以前我们卖出的时候,并没有这么高的价格。”郑掌柜听了李沐的命令,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不住的哀求道:“现在有些票券的价格翻了十倍不止,要是按照行市的价格兑换,我们整个商号都要赔进去的啊大人!”
“是啊,大人,百草堂几百年的基业,小的实在是赔不起啊,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百草堂的刘掌柜也随声附和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磕头边说。
“你们不给钱可以啊,明天本官就放出话,说全城票券必须在三日之内兑换,逾期视为违法之流通宝钞,以私印宝钞罪(宝钞就是大明的纸币,私印宝钞相当于现在的制造假钞)论处,这个罪可是要杀头的。到时候挤兑风潮一起,你们三家商号肯定扛不住,为了平息民乱,哼哼,别怪本官拿你们三个大掌柜祭旗!”李沐语气森然的对三位大掌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