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朝廷要他寻敌作战,而是粮食不等人,逼着他主动出击了。就算锦州军都是百战精锐,但是人终归还是要吃饭的,他熊廷弼也不能让手下将士饿着肚子和敌人拼死相斗。
原本以为顺风顺水的山东之战,越来越不简单了。
这边安营扎寨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晚了。熊廷弼吩咐好手下部将的值守事宜之后,就安静的回到大帐中,对着桌子上的山东地图,默默地发着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突然,营外似乎传来无数的鼓噪之声,间或夹杂着一些军官的怒吼,凭借他的经验,这是有敌人袭击营寨的征兆。但是熊廷弼何等人物,那是在辽东战场上和建奴硬碰硬过的狠角色,岂能被这种小场面唬住。其实不仅是熊廷弼,锦州军将士虽然快速奔跑布防,但是大多并不慌乱,来往穿梭,举止有度,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也没有忘记自己应该所在的位置和职责。
“熊越!”熊廷弼站在大帐门口,高喊一声,不多时,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满头大汗指挥亲兵保护他安全的将军,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对熊廷弼施礼道:“大人。”熊廷弼虽然带兵多年,征战沙场已是习以为常,但是这位可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万历二十五年,熊老督师考中湖广乡试第一名,那可是如假包换的解元郎,后来于次年中进士,授保定推官,又因为才能出色,迁为监察御史。
所以熊廷弼并不像这个年代大部分的武将那样,因为官职世袭,不能科举而显得粗鄙不堪。相反,虽然熊老督师是个爆竹脾气,但是在危急的情况下,反而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何事鼓噪?”
“回大人,斥候预警,有数千叛匪突然袭营,我们已经派兵抵抗了,应该问题不大。”数千叛匪,对于一万多锦州军将士,无非是待宰羔羊尔,根本不足为虑。
可是熊老督师却深感奇怪,这一直找不到的叛军突然出现就算了,现在在山东,有叛军才是正常的,没有反而有问题了。可是这叛匪却又没有集中主力进攻他,只来了区区数千人,是真的不把锦州军放在眼里,还是另有更大的图谋呢?
“他们装备如何?”熊廷弼第一次接触叛军,当然还要对敌人的状况有一个简明的了解。
“大部分都是拿着农具的农民,有刀剑的都很少。”那叫熊越的部将老老实实道:“但是有些人拿着制式的兵器,还有射到我们营寨里的羽箭,也有很少部分是制式的。”
“拿来我看。”熊廷弼对部将吩咐道。
熊越应了一声,小步跑到一个亲兵耳边,说了两句话之后,那亲兵点了点头,跑到一边的一个小帐子里,取出了两支明晃晃的羽箭来。
熊廷弼接过那两支箭,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这两支箭铸造的比较精良,应该是大明官军的制式装备。
不过山东一地,叛军席卷了几十个县,库里的兵器不可能过而不取,有大明的制式兵器也很正常。
熊廷弼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问题,就往营寨边检查布防去了。却不知李沐此刻是不在此地,要是李沐在这里,看到这两支羽箭,肯定会大为惊讶。
山东军的羸弱之程度,熊老督师不知道,但是和山东军打过交道的李大公子是最了解的。很多卫所驻军其实并不比农民强到哪去,像这种铸造精良的羽箭,除非济南和青州,其他的地方就连登州这样的海防重地,好多羽箭的箭杆居然还是秸秆所制,箭头也是偷工减料的生铁所造。甚至很多军队用的都是竹箭。
军营鼓噪声之中,两支精铁打造,实木箭杆的羽箭,反射出摄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