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越其杰笑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自顾自说道:
“伯应真的以为安东候只是为了招待卢久德和黄得功他们才大摆宴席?”
“卓凡,你这是话里有话,快和我说说个中缘由。”
袁枢何其聪颖,一下子就听出越其杰这话中的深意,遂是急切的发声询问。
越其杰未曾回话,却将他拉到窗边,袁枢一时惊呆。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袁府门外,此时已然是布满了顶盔贯甲的山东战兵,人人手持精钢刀枪,目不斜视,如临大敌。
“前不久,山东军的四名大将,董有银、黄阳、邓黑子、高亮纷纷出府,看方向不是去同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越其杰看向正堂,听着里面那不断的叫好之声,紧皱眉头,说道:
“这位安东候,根本不会毫无根据的去做什么事,这次的大宴,搞不好会出一件比杀刘良佐还要大的事情。”
袁枢惊讶的“啊”了一声,有些害怕的说道:
“那卓凡,你我改如何去做?”
看见他担惊受怕的样子,越其杰却哈哈一笑,走到椅子上坐下,静静说道:
“你我有什么好怕,山东镇已经成势,安东候想做什么都行,但依我看,他无论杀谁,断然也不会动你我二人。”
袁枢坐在他身边,叹息说道:
“在下一条草贱命,死于兵乱也算是为国尽忠,倒是没什么害怕,但兵祸若起,我袁府如何存继?”
见到袁枢的样子,越其杰就知道他是想歪了,起身斟上满满一杯,抚慰道:
“伯应想错了,有安东候坐镇睢州,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起祸乱,再者说了,安东候如何对待孔府世所皆知,袁府名满江南,又何须担忧?”
这话倒是越说越糊涂,此刻袁枢满脑子都是问号,越其杰说话太过隐涩,有些事袁枢根本没有注意到。
越其杰问:“伯应可曾听说山东军在行军途中有贪杯、好色之举?”
袁枢沉默半晌,摇头道:“未曾听过。”
早在前些年山东成军之时,王争便即颁下一十二道金牌铁律,用以束约诸军,其中之一明明白白的写着,旦有战事,从将至兵皆不得饮酒招妓。
时至今日,一十二道金牌铁律早已传遍大明各镇,就连身为文官的袁枢都曾听说,当时他还曾拍手赞叹,
以此为蓝本,山东军陆陆续续又有《步军操典》、《火器操典》、《内外系军规》等诸多规定,可以说是军纪严苛,威名赫赫。
这么看来,山东军能屡立大功,并且扬威万里,并非运气使然。
难以想象,这样一支军队,眼下竟然在袁府内开怀畅饮,并且招妓观舞,怎么想都实在不太可能。
看袁枢沉思下去,越其杰继续说道:
“不知伯应是否注意,山东军诸将皆是雷声大雨点小,喊的尽兴,但酒未饮几杯,女妓更是没碰一下。”
“是啊,卓凡不说,我还真是没留意。”
听见这话,越其杰点点头,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在侧室不断徘徊着说道:
“李岩不过杞县一举人,管清天区区秀才,还有那顾君恩,从前根本不值一提,眼下竟都成了天下名士。”
说到这里,越其杰眼中亮出激烈的火花,搓着手问道:
“伯应,人生在世,最快意的是什么?”
袁枢不明所以,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沉吟半晌,方道:
“读诗书,习礼乐,画山水,为国为君,死而后已,便是快意。”
两人相视大笑,良久,越其杰却缓缓摇头,坚定的说道:
“伯应你错了,人生在世,觅得一明主,扭转乾坤,造福世人,成就不朽功业,不使一身才学付诸东流,才是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