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泉策马到时,见其宅邸,却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武将宅邸,似乎颇似一个大儒宅邸。其宅幽静,恢弘中透着几股淡雅,并无一丝伏泉所想的肃杀之气,细想之下伏泉恍然,张奂虽以“凉州三明”武勋闻名,然其本身确实文官出身,当年张奂少年游学三辅,师从故太尉朱宠,学习《欧阳尚书》。
朱宠字仲威,京兆杜陵人,他年轻好学,潜心研习《欧阳尚书》,与杨震同为桓郁的门人,其后官至太尉,家中依旧清贫,粗饭布衣,即使后来汉顺帝知道此事,赐给他锦被、腊肉,他却不要。
如此说来张奂请求入籍弘农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有着和弘农杨氏的这一段同门渊源在,张奂带领家族内迁弘农,也不至于因为离开故地,被禁锢田里,从而虎落平阳被犬欺。
下马之后,由贾诩出面,向大门口的苍头告知求见张奂,当然,伏泉不可避免的出示了自己的官印证明身份。没办法,事出突然,贾诩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正常,他这个大汉后进之秀,说什么也得换一身儒雅袍服,沐浴而来拜见,也不知这张奂会不会接见,毕竟刘宏为了避免尴尬,可是只给了他们一道请张奂出仕的圣旨,其他什么都没有,张奂若是看不起伏泉这大汉新崛起的名将,不愿接见,那他们也是毫无办法,总不能硬闯这位“凉州三明”的宅邸不是?
好在随着张府苍头请示主家完毕后,便将十余人接引而入,穿廊过院之后,来到一座大堂前。这座大堂非常高,也颇广,里面洋洋洒洒数百人分列数排,静静听着台上张奂讲课,最后几排偶有人回头看见那十几名兵将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张奂原本的旧部来拜访故主。
循声望去,只见台上的张奂,白发苍苍,背弯了不少,明显有种老态龙钟之象。然而,从对方那冒着精光的双眼里,伏泉仿若看到一个洞悉一切的智者一样,并且,对方的声音也不似老人软弱,反而非常洪亮,隐隐能从中听到一股令即出则必行的肃杀之气,一看便是经年沙场生涯所磨炼出来的上位者气度。
此刻,张奂讲的就是他于故太尉朱宠所学《欧阳尚书》,本是他先祖当年伏生授欧阳生,后欧阳家世代相传之家学,称为《欧阳尚书》,属今文经学。伏泉细细听来,和伯父伏完相比无甚新奇之处,见张奂估计讲课好要不少时候,便转头开始随意打量四周。
随意打量数刻,还未将张奂府邸尽收,便听到一小儿口呼道:“汝便是那‘戾龙’伏流川?名声虽响,今日一观,不过如此,怎么可与‘凉州三明’相比?”
自震至彪,四世太尉,德业相继,与袁氏俱为东京名族云。
张奂字然明,敦煌渊泉人也。父惇,为汉阳太守。奂少游三辅,师事太尉朱宠,学《欧阳尚书》。初,《牟氏章句》浮辞繁多,有四十五万余言,奂减为九万言。后辟大将军梁冀府,乃上书桓帝,奏其《章句》,诏下东观,以疾去官,复举贤良,对策第一,擢拜议郎。……永康元年春,东羌、先零五六千骑寇关中,掠云阳。夏,复攻没两营,杀千余人。冬,羌岸尾等胁同种复抄三辅。奂遣司马尹端、董卓并击,大破之,斩其酋豪,首虏万余人,三州清定。论功当封,奂不事宦官,故赏遂不行,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人为郎。并辞不受,而愿徙属弘农华阴。旧制边人不得内移,唯奂因功特听,故始为弘农人焉。建宁元年,振旅而还。摘选自《后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