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
何进听后,脸色一窘,未想伏泉竟然有如此狡辩之利,直接用典故胡搅蛮缠。不由得让他想起当初这个小儿在雒阳刚刚入朝为官时,就以狡辩著称,善于在朝堂胡说八道,还偏偏能用歪理将一干朝臣个反驳,甚至就是如日中天的汝南袁氏,就屡次被其羞辱,也难有还口之日。
此时,何进不禁后悔,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想到这伏泉往往做事皆有后手,自己是不是要中其道了。虽然心中担忧,但是,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何进退缩,只见他继续问道:“天有耳乎?”
“有之!”
“在何方也?”
“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若其无耳,何以听之?故有之!”伏泉正声回道,看似句句有理,其实答非所问,偏偏何进却是没有丝毫办法反驳。
“天有足乎?”何进继续道,此刻其脸上已有数道汗珠,他从没想过,原本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被伏泉如此胡搅蛮缠,看来这“戾龙”不仅嗜杀,还更善狡辩也。
“有之!”
“在何方也?”
“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故有之!”
话语落下,何进急迫之色愈显,但早已上了船,根本不可能立即下马,只能继续按照他的思路,硬着头破问道:“天有姓乎?
只是,此问一出,片刻无话,何进顿时仿佛注入了火力一般,眼中精光一露,抬头直视伏泉,等待他的回话。
数刻功夫之后,何进见伏泉依旧未回,眼中更加炙热,继续问道:“伏巴郡,吾问尚未答也,敢问,天有姓乎?”
见何进如此,伏泉这才皱着眉头道:“有之,然吾等不可明言其姓,望何屯骑勿问也。”
可是,对于何进来说,伏泉这副模样,就是仿佛再告诉他,伏泉根本没有答案,因此何进继续紧紧逼迫的问道:“天有何姓也?”
“不可,吾等不可言也。”
“如何不可?莫非伏巴郡有意骗吾乎?”何进咧嘴一问,似笑非笑的看着伏泉道,此刻他仿佛有一种局势大逆转的胜券在握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伏泉见何进神色,感觉自己这酝酿火候差不多后,这才看着何进笑着说道:“也罢,今日吾便言之。何屯骑,天有姓也,其姓为刘!”
此话一落,何进听后却是大笑道:“何以知之?”此时何进还未预料这话中有话,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伏泉随便在找的姓氏,来开脱他刚才语塞的尴尬,所以继续追问道。
谁知,伏泉一见何进神色,就是冷冷喝道:“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也!既然天子为天之子也,故天命亦为天子所授之名也,今天子未诏吾撤兵,故适才奉先所行辕门射戟一事,非天命,吾不从也!”
这话说完,伏泉还不待何进有更多想法,又继续道:“何屯骑慎言慎行也,笑天姓刘,如同笑天子,此言传至圣聪,反而不美,如大不敬也……”说完,嘴角带着奸诈的笑容,伏泉直视着何进,他倒要看看,何进还想怎么脱身,如果他再纠缠天命撤兵的问题,自己也不介意将何进这似乎有着大不敬罪名嫌疑的事情捅出。
当然,皇帝刘宏不一定会为此上心,但肯定会让何进有所难堪,反正,想让他伏泉这么凭白无辜的撤退,还是做摘桃子的人,那就得看何进有没有好牙口承受了。事到如今,伏泉哪里还不能明白,今天肯定是何进听到自己先前遇到并州军兵卒的报告,知道自己去宋酆的幽州军营寨了,然后便想试一试有没有办法让自己撤兵,好让他去摘桃子,只是可惜这纯粹是妄想而已,除非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着去分功劳给他。
其实,伏泉想得也对了一半,何进之所以要邀请伏泉来并州军军营,除了商谈这机会不大的伏泉退兵一事,另外就是要确认伏泉近日如何,毕竟虽然不支持支援伏泉的是他,但是何进也不知道伏泉兵马的近日现状,以及伏泉自己的死活,终究他也和宋酆一样,没有得到前线的战报,不过,结果却是何进被伏泉逆转羞辱,真是可笑。
食案之上,被伏泉突然冠上“大不敬”的何进,目瞪口呆的看着伏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最终也只能不再言语,甚至就连撤兵一事,也不在提……
“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摘选自《孟子·梁惠王下》
建兴二年,丞相亮领益州牧,选宓迎为别驾,寻拜左中郎将、长水校尉。吴遣使张温来聘,百官皆往饯焉。众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温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学士也。”及至,温问曰:“君学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学,何必小人!”温复问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温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若其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温曰:“何姓?”宓曰:“姓刘。”温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温曰:“日生於东乎?”宓曰:“虽生于东而没於西。”答问如响,应声而出,於是温大敬服。宓之文辩,皆此类也。
摘选自《三国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