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诏书读完之后,随着刘辩走到龙座前,转过身子,一挥袖袍,坐在龙座上,稚嫩的目光,眼带这好奇之色,透过眼帘前的十二道旒珠,看向在场明显和一般朝会对比,人数稀少的文武百官。
年幼的刘辩因为一直养在宫外,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所以还不知道眼前的情形,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或许是皇室成员天生的对于政治的早熟第六感,刘辩觉得面前这些人臣子,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高台之上,见刘辩已经坐好,袁绍当即出列高声唱诺:“新君即位,百官参拜!”
文武百官,于是在司徒丁宫、司空刘弘的率领下,朝着刘辩这个所谓的新君,三叩九拜,齐声喊道:“臣等叩见陛下,陛下金安!”
旁人不熟悉内情者,看到这一幕估计还觉得真像是那么回事,而在高台远处,那些被招呼来围攻的百姓见到这一幕,也是跟着行礼叩拜。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之后在见到他们身边有其他百姓,跟着百官一样行礼叩拜高呼“小民叩见陛下,陛下金安”后,也跟着坐着同样的动作。当然,那些提前叩拜的民众,自然不会是真的百姓,都是袁绍事先安插其中的人手,为的就是要让雒阳城内的百姓认可刘辩这个新君,人都有从众心理,他们就是利用这一点,造成民心众望所归的假象。
一时间,整个朱雀门外仿若演了一出闹剧般,从臣子到百姓,都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下,赶着向新君行礼。
远处,朱雀门内,闻讯从嘉德殿赶来的董太后、宋皇后等皇亲国戚,见到这一幕,都是愤怒不已,纷纷破口大骂袁本初无耻,他连皇帝生死都不知,现在就直接拥立新君了,真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当下,政治警觉不高的董太后就大喊着要出去,揭穿袁绍这个乱臣的伪装面目,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这个皇帝母亲说儿子没死,孙子刘辩不能即位,那么袁绍的阴谋自然得逞不了。
不过,董太后还没行动,就被蹇硕拦下来了,这位忠心的宦官哭喊道:“太后若出宫,岂非羊入虎口乎?宫外叛贼正愁无人助其成事耶?”
刘宏已死的消息现在不能传出来,否则定然影响宫内兵卒军心,因此蹇硕在这朱雀门外还是称呼理应为“太皇太后”的董太后为“太后”。当然,这些都是旁枝末节,蹇硕话里真正的有用东西,自然是不能出宫,因为现在出宫,完全就是给袁绍这些人做嫁衣。
董太后经此提醒,也明白她莽撞了,宫门外早被袁绍安排了精兵把守了,为的就是要隔绝宫内的消息。甚至朱雀门前的高台,也是里宫门很远,并且在两者之间,也是安排了兵卒巡逻,禁止闲人靠近,保证了皇宫已经成为了整个雒阳城的禁地,一只苍蝇也不让它飞出去。
现在,若是宫内之人想要杀出去,阻止袁绍拥立刘辩的阴谋,那么很明显,除非他们能保证将袁绍的兵马杀败,否则一旦被袁绍包围,很有可能皇宫也被袁绍就此攻破。之后那假皇帝刘辩也就真的有可能变成真皇帝了,而现在宫中保刘崇党的兵马显然不足以和袁绍的人相提并论,因此,除非是外兵增援到,不然只能任由袁绍这般为所欲为了。
这是阳谋!
真正的阳谋!
明摆着告诉你,他们要在帝位上做手脚,而你却不能阻止,在蹇硕等人看来,袁绍这一手真毒,他们不出宫阻止,说不得经过雒阳百姓的宣传,刘辩真的成为皇位的正统继承人了。
眼看刘辩登基,让得越来越多的雒阳百姓跟着叩拜,董太后、宋皇后等人只能大声呼喊,希望靠此,告知那些人真相,不过很显然,距离的缘故让得他们的大喊徒劳无功,最终只能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
随着司徒丁宫将那三公诏书,放入早就准备好的火盆中烧毁后,告天仪式结束,之后,便是袁绍故意安排的环节,让刘辩坐着天子车驾,巡游雒阳城。
袁绍要让全雒阳城中的人都知道,刘辩是天子,这是受法理认可的既定事实,而这之后,随着雒阳百姓的传播,到时候必然会由司隶传遍天下。
至于巡游的时候雒阳城会不会生事,袁绍才不会怕,他早就安排了兵马,守住雒阳诸城门,今天登基告天一事,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进出不了,以雒阳作为天下有数坚城的防御,虽然袁绍这般分兵,守城的人数少,但守住雒阳还是可以的,谁想攻城都很困难。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随着“天子刘辩”的车驾,沿着雒阳城诸街道游走,整个雒阳城内,到处都响彻着“陛下万岁”的声音,而且是一声高过一声,络绎不绝。
太仆署不知道从那里寻来的有些老旧的天子车驾上,第一次穿上天子礼服的刘辩,看着沿路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臣民,以及这铺天盖地的呼声,顿时被感染无比,他小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攥住,根本无法安坐在车椅上。
在刘辩有数的记忆里,他从未这般威风过,而这种威风,他也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他的父皇刘宏。当时他的父皇设西园八校,召天下四方兵,讲武于平乐关下,步骑数万,齐声高呼,声震雒阳,他身为皇子,自然有幸在皇帝身边见过,只是不知为何,父皇总是对他不理不睬,虽然做到了父亲的责任,却并未让他感到父亲的关爱。
这天子的威仪可真威风,怪不得母妃和舅舅一直叮嘱,要努力去讨喜父皇,夺了大兄的皇位,原来真的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