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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淡青色的天畔好似抹了一层粉红色，在粉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门外院子内人影晃动，有些跃跃欲试靠近内院的架势。

陆成萱瞥了清莲一眼，清莲会意的点着头，随即抱怨的声音便不大不小的从房间内传出。

“明明是到了年节，府中其他各处都领了月例赏银，可偏偏到了我们去的时候，就借口一个没有提前准备给奴婢打发回来了！谁会相信啊，这么大的陆家却会少了我们新年的那几十两银子，这分明是在故意为难。”

清莲瞥着窗外人影，故意调高了音调，但又不敢太过放肆，害怕被人听出是故意而为之，“小姐，咱们这可怎么办啊，马上年节，哪个院子不是热热闹闹的开始筹备东西了，可就我们院子还是一派冷冷清清。”

“大夫人表面大度，可却背地里苛待小姐，红梅院这么大，到时候我们没银子新年，还会被嘲笑小姐能力不够，即便给了好院子也撑不起来，又是一番埋怨，左右都是错，这日子没法过了！”

陆成萱一身绛红色绣菱花的袄裙，鬓上斜插着羊脂玉的簪子，此刻正依靠在镶金线绣祥云的靠枕上，手中银针浮动，丝线穿梭绣布，抿着唇听着清莲的‘表演’，还时不时的沉着声音搭讪。

“可不是啊，大夫人一直看我不顺眼，表面上虽然要大度宽容不能对我如何，可她只要一个眼神过去，就自然有人和我为难，哪怕从偏院牵了出来，这日子依旧难过！”

陆成萱歪着头，三千青丝肆意的垂在腰间，有板有眼语气极其正经的说道，“若非我的手中还有些体己钱，便还没又新年呢，现在就过不下去了！”

清莲配合着，“可不是。”

“奴婢受了点委屈不要紧，害怕的就是小姐也跟着委屈了，还有院子里面的这些奴才们，可都是刚刚被拨来侍奉小姐的，是收买的最好时机，可是现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的院子里面的人欢欢喜喜，这还如何替小姐办事！”

陆成萱眸底藏着笑意，冷着声音，“对了，不是说让人再去催一催呢，怎么还没回来吗？”

清莲瞥着窗外的人影，气愤说道，“已经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多半是躲懒呢，现在就开始懈怠了！这些奴才真的是过分！”

“奴婢这就替您找他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他才是！！”

吱嘎——

房门骤然被推开，夹在着一阵风雪，门外来回踱步的身影总算是忍不住的进门了。

庆生身穿深土色薄袄，脸上陪着笑，眼中闪烁着精光，“清莲姐姐息怒，清莲姐姐息怒，哪里是躲懒懈怠，小的是刚刚才从章管事那回来，就忙不迭的来回姐姐的话了。”

清莲冷哼一声，“真的是这样？”

“真的，绝对是真的！”

“您可不知道，章管事给了好大的冷脸，奴才好说歹说就是不成，这才耽搁了时间，您可真的是冤枉了小的。”

清莲拉着脸，庆生也没自讨没趣，转而向着陆成萱躬身，好言相劝着，“五小姐，不是奴才多嘴，您真的要提前想想办法了，现下还好说，红梅院中的下人只是有些微词，可若真的时间久了，迟迟要不到月例，僵持下去怕是要心生怨怼了，到时候小姐吩咐的事情便办得更不尽心了。”

陆成萱放下手中针线，眼神意味深长的瞥着庆生。

庆生慌忙跪在地上，眼神乱转，“小人绝对是对小姐您忠心耿耿的，即便是旁人都会和小姐生了嫌隙奴才也是不会的，之所以如此和小姐说，也是因为在替小姐着急，才给小姐提了建议。”

“哦，原来如此啊！”陆成萱又收回目光，继续刺绣。

庆生背后冷汗迭起，着实捏了一把汗，差点就说漏嘴了，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可不是吗小姐，奴才句句真心，还请小姐明鉴，毕竟大家做奴才的也不容易，家里有老有少，都等着过新年呢！”

“实在不行……小姐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替代，奴才瞧着这段时间老夫人的赏赐倒是不少……大夫人那边我们指望不上，还是可以从老夫人身上入手的！偷偷变卖一些首饰什么的，也没人能看得出来，总比面上不好过要强得多了。”

听说陆成萱手中是有些银子的，只不过太过吝色舍不得拿出来用罢了，庆生这是在变着法子劝陆成萱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添补他们的野心和胃口。

陆成萱眼底一抹讥笑消失的迅速，庆生懂得还真不少。

“嗯，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先下去吧。”

看着庆生那飘飘然的模样，清莲眼神中满是鄙夷，“呸，真是个不要脸的。”

“拿着我们红梅院的例银，却帮别人办事，还来窜动小姐犯错，变卖自己的首饰来打赏她们，亏他这话也能说出口，野心这两个字都恨不得写在脸上了。”

陆成萱却淡然的笑了笑，“他的野心越大越好，当初选他留下来不正是看中了他偷奸耍滑这一点，不然我还真的不敢用呢！”

当时陆成萱留下这些人的时候，可都是提前让清莲打听好了她们各自的性格为人和家世，留下来的人选看似随意无用，但实则每个人都是再三沉思才做的决定。

而庆生，王婆子，就是她故意给自己埋下的隐患。

清莲疑惑的看着陆成萱。

陆成萱耐着性子解释道，“有缺点的人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缺点的人，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仇人。”

“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想要便好好的成全他，只是……能不能吃的下去，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清莲似懂非懂，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陆成萱已经起了身，披上了灰鼠色的大氅准备出门。

“要去哪小姐？”

“去梨佟院，给老夫人请安。”

赵祗云嫌弃年节事情多已经免了这些人早晚请安，可陆周氏那里总是不能缺了礼数的，何况，她还等着人主动送上门来。

门外北风呼啸，没了暖和的地龙和炭火，让陆成萱脸色苍白，清莲递来了暖炉在手中才缓和许多。

庆生看着陆成萱匆忙离开的身影唇角露出了笑意，更是寻了个机会又将自己的活推到了邢御的身上，而他则是寻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青石小路上的积雪被清扫的干净，穿过抄手游廊，一路到了花园假山，眼圈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跪在了主仆二人的面前。

“五小姐，五小姐，求求您了，救救奴婢吧！”

陆成萱吓了一跳，目光疑惑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你是……”

翠果缓缓抬起头，眼里已是蓄满了泪水，“奴婢翠果，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