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怀着呢,不可造次。”
鸾哥儿戏道:
“皇上说哥哥的那个本事异乎常人,到底如何的狐媚?那晚匆匆忙忙,也不懂得什么,今日必要见识一番,这天下第一到底如何厉害?”
孝逸本来极有兴致,听鸾哥儿这么说,忽然“呱嗒”一下撂下脸来,推开鸾哥儿,冷冷翻了个身,脸朝外不再理那小妮子。鸾哥儿慌了神儿,也知自己口没遮拦,触到了孝逸的痛处。顿了顿,从后面抚着他肩膀道:
“好酸脸子的哥哥,不过是个玩笑话,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脸?”
孝逸一言不发。鸾哥儿轻叹道:
“好哥哥,你在妹妹的心中,就是天上的谪仙、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关键是妹妹心里把哥哥当成自己的夫郎,是我和孩儿一辈子的依靠……”
孝逸十分受用鸾哥儿的软语温存,却闭上眼睛假作睡着。鸾哥儿支起半个身子,伏在孝逸肩头,看着他眼睛柔声道:
“好哥哥,妹妹肚子里的孩儿害怕呢,你说说话,哄哄他!”
孝逸长睫毛一抖,翻过身来,拧着鸾哥儿鼻子,半嗔半喜道:
“假传圣旨,你那孩儿还没成人形,就知道帮着娘亲欺负阿爹?”
鸾哥儿亦笑嘻嘻道:
“好说,凭你如何的古怪刁钻,终究有治你的手段……”
孝逸唯有叹气道:
“素日在皇上那里,虽受些闲气,总也可以撒娇弄痴的发作一番。怎么在你这里,就只有被挤兑的份儿?连句重话也不敢回的……”
鸾哥儿洋洋得意,
“妹妹是小王爷的正室嫡妻,我这孩儿便是越王这一支唯一的嫡子,皇上算什么?不过是强取豪夺掳了哥哥,就算日后进了宗庙,论起来她的排位只好放在高宗皇上那,和越王家扯上什么关系?”
孝逸听了,闪着亮晶晶的泪花,将鸾哥儿抱在怀里,
“好妹妹,多久没听到这么提气的话儿来!就凭妹妹这句话,孝逸这辈子就算为了你们娘俩死上千百回,也无怨无悔。”
自己想着,终究有朝一日,自己和鸾哥儿的灵位,冠冕堂皇的摆在李氏庙堂之上,上面刻着琅琊王世子和世子妃的名号,享后世祭奠,该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妹妹固知哥哥心中有个大目标。总之日后哥哥无论做什么,妹妹永远都在哥哥身边,哥哥也无需解释什么……”
“自从事败以来,这一向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今日才找到了做男人做丈夫的感觉。”
这一刻孝逸感动得涕泪交零。
“岂止如此,哥哥就要做父亲了,为了这个孩儿,不管多难也要咬着牙撑下去,不要动不动就跑去投河。”
说得孝逸脸儿红了半边,
“哥哥这个人,和培公兄弟差了很多,他凡事都知从容隐忍,从未有失了分寸的时候。若有他一半功力,也不至于几次闹到尽人皆知的程度。”
想起太白楼上和那腐儒酸秀才动手的事情,不由得汗颜。要搁在培公,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
“谁说的?妹妹就喜欢哥哥这样的真性情,哭就哭笑就笑,倒看那位周将军真有些烟不出火不进的,整天耷拉着大脑袋,一声不响的算尽天下事。难怪皇帝一心要拆散你们两个,你们要伙在一起算计谁,没个算计不成的……”
“还说那些干什么?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什么陈易之、赵子昂,什么皇帝宰相,通通的不再想起。桃花源只有一个刘无忌,是位笨手笨脚的村夫,明日便将那片麦子收了,给俺的老婆孩儿留着过冬吃……”
次日孝逸早早起来,揣了几块干粮,向白眼狼借了一把镰刀,自己上得坡来,将那几块已经成熟的麦子收割下来。他从未干过农活,在那毒太阳底下晒得晕晕乎乎,早就软手软脚,一个多时辰下来,太阳还没近中天,已然汗如雨下。弯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咬牙撑着,只怕鸾哥儿来了笑话。
忽听田垄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孝逸哥哥,歇歇吧。”
但见鸾哥儿一身粗布衣裳,头上缠着一个帕子,胳膊上挽着一个篮筐,手搭凉棚招呼自己。本就瘦瘦小小的,这件宽大的粗布袍险些将她的头脚都包上了。不由得笑道:
“哪来的村妇打扮,你那短襦裙子呢?”
鸾哥儿神秘一笑,
“跟村里的媳妇换的。”
给他蒸了一碗饭,一碟子熏肉,奉在孝逸面前。孝逸当即变了脸色,
“这熏肉是用妹妹的衣裙换的?——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