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何尝不知他不是那个意思?自己的眼光还不应该差到刚才自己所考虑的那种程度。那些说起来伤人得很的话,只是被心脏的怒意憋到嘴边去,不说出来全身就燥热得肌肉生疼,于是便顺水推舟而已,心里当真是这般考虑吗?不至于。
“不过也是好事”江桥掏起耳朵,满脸无所谓:“我这人答应别人帮忙答应得太快,事后想起来呀,总觉得麻烦得紧”
“他倒是挺体贴人的,宁可自己苦点也不愿意拉着别人一起难受”
萧卓世怎么理解这句话江桥是不明白的,但对于他而言,这倒是心里话。
左多针对的人很显然只有自己一个,所以萧卓世是没有离开的理由的,不如说现在已经把萧卓世拖上船,半途把他弄下去风险太多,而且由他来补充自己的位置也是最恰当不过的。之所以把他也赶走,估计是考虑到江桥前些日子的请求吧。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状态下听起来有不同的感觉,就比方说冷静下来的现在,江桥便感觉得出左多那些话的故弄玄虚和恶意诱导,但在他走后这段非理性的空档里,江桥心里的感觉除去愤愤不已之外再无其他。
总归的,世上的人总是无法理解他人的想法。
这么说傲慢之极,‘自己总是无法理解他人的想法’这点才是比较合适的说法,但是,这么一想,便会把自己置身于群体之外,放置在包裹他人的盒子之外。这种独立于其他人存在的感觉,对于现在的江桥而言,很不舒服。
融入集体这件事情是江桥从未想过的,现在没想过,以前也是,未来也定当如此。
所以,对于这个完全无法捉摸的自己,他十分的害怕。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东缪音”江桥随口一说,萧卓世便听得耳根发红:“你说什…”
“这套垃圾小说的失聪主人公桥段就不要再用了”江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人说话声不够大,广播喇叭的声音应该够吧?”
威胁起他来没完没了的江桥在他的恳求里停下,往热奶茶的售卖机里投了几个硬币,一人一杯便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木椅上。
“倒是挺喜欢的”萧卓世仿佛下了许多力气一样,说得生涩无比。
“哦,是吗?”江桥的话锐利无比,听得刚喝下一口奶茶的萧卓世心脏漏跳一拍。
到了嘴边的恶意真相就要脱口而出,江桥用力的吸起空气,寒冷灌进鼻腔,喉头有些许渗血的味道。
捏着痒得要命的鼻子,他如同灌药一样的将半暖不冷的奶茶倒进口中,咽下,掏出纸巾擦去鼻子的分泌物,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才在这种近乎自我虐待的行为里得到压制。
“…是”见得这行云般流畅的动作完成,萧卓世略没有底气的应了一声。
方才的反问乃是怒气上头的随口而出,到了冷静下来的现在,他绝不会以述说真实这一粗暴方式将东缪音委托给萧卓世,一考虑到刚才是真心的想用这种会伤害到所有人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江桥便觉得后背发麻。
“我也挺喜欢她的”良久,江桥这般说道,目瞪口呆的萧卓世手里的纸杯造出了奇怪的形变,这一切都被江桥看在眼里。
“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是不比你差的”
江桥如数家珍般的屈着手指:“如果你是高材生或者富家子我就没什么胜算了,但现在的你和我一样半路辍学,我好歹还比你多个师傅,而且女人这种生物大部分都会对年长者有心安的感觉,就算你与她相处久了,我也不一定会输给你,反而正因为相处久了你才要小心些,天降系一向都是碾压青梅竹马的。”
一通骚话震得萧卓世无法反驳,他一口一口的喝着冻奶茶,直到见底,他才停下了这机械而毫无感情的动作。
“听我这么说,如何?”江桥问。
“又如何?”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转过头,盯着江桥直看,话语里没有一丝理屈和畏惧:“你说的都挺对的,但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她对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这与你是谁你如何都没关系,我绝不会放手”
现在的年轻人说起这种话来也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江桥见得他这般严肃,便装出一副失落模样的把纸杯丢进垃圾桶,起身斜视了他一眼:“是嘛,那就看看谁能以自己的细致入微让她做出选择咯”
这般说着,他便插着口袋离开了,微微屈下的后背恰到好处,看不出演技上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