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李世民起身站了起来，伸了伸发酸的腰身，淡淡道：“这几日因为李道宗兵变一事闹得满朝鸡飞狗跳，那些世家贵族估计也参与了其中，青雀，你如何看此事？”

李泰愣了一下，然后小心道：“父皇，当今天下门阀甚多，河东，陇右，诸多门阀对我李家高坐皇庭不满。暗中广植羽翼，而我们李家却一向以宽厚仁慈待之。如今看来是要好好敲打一下这些世家贵族了。”

李世民点头：“不错，确实应该敲打敲打他们了，而且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也决不能姑息妄纵。”

李泰一愣，小心翼翼的看了李世民一眼，见其并没有看自己，才喏喏道：“父皇英明神武，定会将那些跳梁小丑一网打尽。”

听得这话，李世民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了李泰一眼。

虽然李泰表现的很镇定，但是表现的再镇定，也不能掩饰自己做过的‘好事’。

身为一国之君，李世民岂会看不出来玄武门兵变一事与李泰有关？只不过李泰却是隐藏的很好，为人处事绝不留下任何一丝把柄。

而且自己之前为了吓唬世家门阀而说出贬黜李泰之言后，反观李泰仍是没有一丝慌乱。

因为李泰知道，哪怕这件事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只要没有证据，那他就一定无碍。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老爹了。做什么事情的前提都是要能服众，所以只要那些世家门阀没有与李世民拼命的想法，那他就永远不会被捅出来。

良久后李世民叹了口气，脸色愈发郁晦，道：“最近与你舅父来往多否？”

李泰心跳徒然加速，眼中一抹阴霾闪过，强笑道：“儿臣最近闭门读书，不思窗外事，与舅父倒是生疏了些，明日儿臣便去拜望舅父大人。”

这道不是假话，自从那日李道宗兵变后，长孙无忌便相当于与他直接摊牌，老子不跟你干了！

这让李泰那颗原本就不大的心眼儿，不自觉的又缩小几分。

李世民笑了，看在李泰眼里，这笑容似乎透着一股冷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

“青雀，朕向来最宠爱你，你也很争气，没让朕失望，所有皇子里，你读书是最厉害的，甚至可以与当世大儒坐而论道，朕……一直很欣慰，不过今日，朕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李泰只觉头皮发紧，躬身道：“请父皇发问。”

李世民背对着他，看着殿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缓缓道：“为何你舅父不愿与你同行了？”

长孙无忌辅佐李泰，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在这之前，群臣也已经对李承乾失望透顶，自然会更加看好李泰。

可原本心照不宣的事情忽然被挑明，李泰肥肥的脸不觉流下冷汗，仍硬着头皮道：“父皇这是何意？儿臣不懂。舅父虽是首辅，但终究是外戚，儿臣岂敢逾越祖制。”

“祖制？”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看不懂的笑意。

“是，古语有云：‘外戚不得干政’儿臣时刻谨记此话，万不敢有丝毫懈怠，误我大唐江山。”

李世民恍然般点头：“哦，那这么说，青雀觉得这太子之位已经非你莫属了，对吗？！”

李泰的眼皮猛地一跳，垂头恭谨地道：“儿臣不敢，但无论儿臣日后有何作为也终究是李唐血脉，至少应做到‘独善其身’……

李世民沉默片刻，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在大殿内，传出阵阵回音。

“世人皆看错了我家青雀啊！没想到朕的儿子……如此胸怀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