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村子因为打仗,所有人都搬走了,是个不折不扣的荒村。可是,纸条上写得明白,不许她带任何人一起,还给了限定的时间。
当时萧韵他们都在中军帐讨论战事,迟迟不结束。雨璇如坐针毡,几回踌躇,最后还是只身前往。阿柱和小红再三阻挠,雨璇便道,你们远远地跟着吧,不要被人发现。
一路上倒没什么事,冷冷清清的村子一直冷冷清清,半个人影也没有,雨璇靠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等了半天,越等越心焦。
阿柱和小红藏在远处看着,也不敢过去。后来小红见雨璇抚额坐下,以为她不舒服,再也按捺不住地冲过去搀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蓦然间周围闪起一片巨大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伴随着白光的是一阵刺耳的声音,似乎是刀刃久久地切割着琉璃,又让人想起兽爪刮擦树枝,声音绵密持久,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到了最后,脑仁发涨发痛,眼部充血,心跳加速,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般。
后来,阿柱就昏倒了。意识消失之前,他模模糊糊地看见雨璇和小红彼此扶持着的背影,正在被一道白光吞没。
……
“姑娘,姑娘!”
小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摇晃着雨璇的身子。不管是掐人中还是掐虎口,不管怎么喊怎么摇,雨璇就是毫无反应。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硬,脸色青白,几乎探不到什么呼吸脉搏,好像不再有生命体征了。
这个阴暗冰冷的怪异房间是哪里?小红已经无暇顾及了。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唤醒雨璇上面。
如果不是雨璇腕间偶尔传来的微薄脉动给了她一丝丝希望,她真就以为雨璇死了。
雨璇觉得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二十多年以来所有的记忆,一幕一幕地,像播放幻灯片一样地,浮光掠影般地从眼前闪过。
最为清晰,浮动得最缓慢的,是她的幼年记忆。
那些片段因为太过久远,已经随着新鲜记忆的叠加,沉淀进意识的深渊之中。然而在梦里,它们却像泡沫一般地浮出脑海。
一岁。还是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满足地躺在养母臂弯里吃奶。养母——当时还不知道她并非自己的骨血——温柔宠溺地低头看着她贪吃的样子,抓住她一只小胖手放到唇边轻吻,那温热的触感痒痒的,雨璇咯咯地冲着养母笑。
这样温馨的记忆到了三岁就中止了,被养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所代替。
养母被养父发现出轨。她被带去做了两次亲子鉴定,先是养父,然后是养母。鉴定报告上,盖着鲜红的方形印章,“无血缘关系”几个字,是那样刺眼。养父母拿着报告双手发抖,她当时看不懂,现在,她看清楚了。
养父母抱着她去找妇产医院理论,想要寻找亲生的孩子。他们各处塞钱托关系,终于找到当年给养母接生的所有人:接生大夫,护士,护士长,助产师……
大家众口一词:孩子没有抱错。她出生这日,整层楼的产房,所有诞生的婴儿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婴。
寻找亲生孩子无果,养父母之间再也没有了维系的婚姻的寄托。他们开展了长期的离婚大战,争执焦点是她的抚养权。他们谁也不要她。
雨璇好像局外人一般地看着一次次庭辩现场养父母措辞激烈而尖刻地彼此指责。那些当时她听不懂的话语,现在统统明白了。
小小的她听累了,低头摆弄自己的手。
忽然间手心冒出一个黑色的月牙印迹,宛若魔鬼咧开的笑容……
“啊——”
雨璇尖叫出来。她自以为声音很大,可其实,一直摇晃着她的小红只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姑娘!”小红喜极而泣,“您醒了!”
“……小红……”雨璇慢慢地回想起此前的光景,“你是和我一起来的……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刺耳的巨大的声音伴随着白光响起时,雨璇觉得全身泛起了熟悉的刺痛,那是那种可怕的病症发作时的感觉。
小红抹着眼泪点头:“您全身冷冰冰的,看起来像一具尸体,奴婢快被吓死了。”
“呵……傻丫头。”雨璇已经看见了自己举起的双手,虽然确实苍白冰冷,却并无血坑。
并没有犯病。
“我的手机呢……”她摸遍了全身,并没有找到。
知道留纸条的人可能是谁,也知道那人的用心险恶,可是她不能不去。
其实刚才的梦,这些天她就反复地做着。她觉得这样的梦在暗示着什么。
她的身世,命运,今天就会有答案!
身下冰冷,雨璇触碰了几下,又环顾空荡荡的四周,冷冷地笑了。这是一间用类似钢板的金属打制的密室啊!
密室,没有任何家具,没有窗户,没有灯光。仅仅从门缝透过一些光亮。
忽然,她听见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雨璇一用力,扶着小红站了起来,就着微弱的光走到门前。
门外的人好像看得到她的动作一般,很快就来到了门外。
“季雨璇,”她听见一个女子笑道,“你还活着吗?我知道。出来吧,别装死了!”
是齐霏。
门板被人从外打开,金灿灿的阳光照射了进来,雨璇看清了门外的一对男女。
齐霏和萧律。
让她震惊的是,齐霏的腹部已经高高鼓起,仿佛就要临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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