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龙子衿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伸手揉了揉眼睛,惺忪双眸泛着淡淡的慵懒,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了?从何时起,她竟如此没有戒备心?
低下头,看到地面上,一双绣着黑色暗纹的云靴,顺着视线往上,楼夙冷着一张清雅风华的脸,澄凉的眸子里翻涌着低沉的怒意。
龙子衿怀疑自己做梦了,她瞬间垂下头,伸手用力地摁住太阳穴,又甩了甩头,再次抬眸,依旧是那张脸,目光如炬。
“郡主可是睡着了?”楼夙轻勾薄唇,原本柔和的声线,此时却有些冷漠。
堂堂一朝郡主,皇家围场狩猎竟然躲起来偷懒睡觉?
此事传出去,轻则被人笑掉大牙,重则会被看成无视皇权。
龙子衿脸上一热,像是被人当众抓住了把柄一样,她轻咳一声,以掩饰面上的尴尬,别过眼,她看到了楼夙身边亭亭玉立的欧阳绿嫱。
“给永安郡主请安!”虽然她的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欧阳绿嫱还是笑着行了一礼。
“欧阳小姐不必多礼!”龙子衿轻声应道。
她伸出右手,掌心撑于地面,想借势起身,但是,长时间的屈膝,让她的小腿有些麻木,一次未成,她默默地用力,又起一次,还是踉跄,跌坐在原地。
就在龙子衿恼怒不已之时,一截白色紧口衣袖闯入视线,那华服的边角上绣着银色的流花滚纹,她抬眸,对上楼缘含笑的眼,他正低着身子,右手手臂平伸到她的身侧,示意她扶手而起。
灼灼日光下,男子眉目清明,双眸澄澈,逆着光,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此时此刻,这张轮廓,却与忻城山下的白衣少年,重叠在了一起,龙子衿仰着头,双眼氤氲,眼眶发红,她忘记了起身,也忘记了道谢,她在等,等他说“夭夭,我来看你了”!
这样旁若无人的注视,这样情愫不明的眼神,让楼夙终是忍无可忍,他上前,顾不上宫规礼仪,顾不上男女大防,伸手抓住龙子衿的手,一下就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侧,冷冷说道,“郡主何时变得如此矫情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龙子衿有些眩晕,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扶住楼夙的手臂,一边勉强地稳了稳心神,一边沉着脸色,压低着声音抱怨道,“你轻一点会死吗?”
楼夙冷睇了一眼,目光移到她和他十指交叉的双手,他不动声色地松开她冰凉的柔荑,掌心处覆上的桃花幽香随风飘散。
“围场狩猎竟也能打起盹来,古往今来,你也算是第一人,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了!”嘴上虽是不留情面地教训着,但在她迷糊之际,楼夙还是不动声色地为她礼了礼压得褶皱的衣衫。
“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古板!”龙子衿扬起小脸,伸了伸脖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
楼缘身姿挺拔,独立于二人身后,他淡笑如风,眼底却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冷涩,这样的吵嘴,多像两小无猜之间的玩闹,也许,连他们都不曾注意到,这如恋人般的斗嘴,来得那么自然,而这也是他们之间,多年来相知相伴的沉淀,是外人无法参与的过去,也无法超越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