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喜欢官场里这些虚伪倾轧的伎俩,也对那些冠冕堂皇的人没有好感,他已将自己降到如此境地和她说话,她竟还是这样冷一句热一句的说着,还有越说越来劲的势头。
她的这一番话真是戳进了他的心窝里去了,胸口一疼,他转过身来,浅浅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笑的格外苦涩:“纳兰紫极,我真怀疑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呢?我不敢否认我确实有你说的那些居心,但是作为一个皇帝谁会没有呢?可你不该把我说的如此不堪,若我真是如你所说一般,我又何必去那么紧张你,我又何必将你放在这里照顾?”
他的凤眸已有光芒闪烁:“这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照实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叶家也是翻不了身了,可是紫极,你有没有想过说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到底想过没有呢?”
她低眉,默然不语。
他低低一笑,神色苦苦的:“我知道你讨厌官场里面的黑暗,讨厌我们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可是,我们若说了实话,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那个人就是你啊,你拿了虎符,虽然你替我去拿的,可是谁在乎呢?他们只会注意到你,叶家经营几世才有今天的局面,就算翻不了身,但是他们总不会一夜之间就散了吧?要是被他们知道是你拿走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你觉得他们还会容你存活于世吗?”
他说的句句在理,却句句都是伤痛,不被的信任的委屈塞满心头,见她还是默然不语,胸中一股闷气无处可去,低吼道:“如若是别人如此,我才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做这些呢!你以为,我天生就是黑暗的人,天生就喜欢做这些吗?如果不是为了你,如果那个人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去傻傻的担心到一晚上不睡觉就守着你呢?”
他狠狠咬牙,一甩手冲出了内殿,却又担心她,终究还是在帘后站住了,一动也不动。
纳兰紫极怔怔坐着,他说的那些她确实没有想到,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他守了她整整一夜没睡,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她忽而觉得难过的想哭,怎么他就,就那么傻呢?
可是,在爱里,谁不傻呢?特别是先爱上的那个人。不论为了什么,一句话,一个灿笑,或者一个眼神就爱上了的人,注定一腔情思皆为那人所牵扯。
他那样分明就是伤了心,她心里涩涩的,看见轻轻晃动的珠帘之后他隐隐约约的身影,心里又涩又暖。
涩的是他就算生她的气也还是没有甩袖远走不再搭理。
暖的是他就算是高处不胜寒的帝王,竟一心为她着想。
“对不起。”她低低的声音穿过珠帘落在他耳边。
他眼里一抹伤痛,带着浅浅的忧伤,静了半晌,低低笑道:“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身不由己,非如此不可。”
她眸光一闪,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轻轻叹息一声。
“能留叶簌簌一命么?”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那一腔肺腑话语,只好缄默不语,但是却还是没法漠视任何人的性命,犹疑良久,还是问出了口。
他身子一颤,漫无边际的失落顿时笼罩在心头,她终究不肯面对他的感情,心中一叹,口中却道:“我只能给你一次例外,紫极,你不是菩萨,不是每个人你都能救的。叶簌簌的事,不要再说了,朕不会放过她的。”
她是伤害了你的人,我怎可轻易放过?我再也不愿尝试那种后悔到心痛的滋味了。她是不甘寂寞的人,心计深沉,作为皇帝又岂能留一个祸害在人世呢?
她默然不语,低眸半晌,却低声道:“长夜漫漫,你身边的女子总有孤卺难眠的,她们一腔心思都在你这里,你……你还是多去看看她们吧……”
她不愿他如此颓唐,又怕后宫里那些女子枯等终生,也有想让他放手的心思。
却不料他却放声大笑,笑完之后,只道:“她们都不过是这江山的摆设,是皇上的,不是我的,对于我来说,她们还不如你来得真实,至少你是可以触碰的梦,不用担心哪天就毁了我自己。”
说完之后,抬脚就走了。留下她对着烛火出神,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宫人过来吹熄了灯烛。
养伤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这一次虽然伤的重却比那一次在行军途中左肩的伤势要好的快的多,她琢磨大概是因为吃的好,睡的好,休息的好,又不用四处奔波打仗,伤口自然愈合的快。
不过十几日的功夫,她就回了侯爷府。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可把她憋坏了,现在伤口好了七七八八,她自然是又是活蹦乱跳的,一进紫极阁,就往塌上一倒,稀罕笑道:“还是家里的床好啊,在宫里的虽然软和,但是我也不能乱动更不敢乱动,可憋屈死我了!”
秦墨寒听了直笑:“你就闹腾吧,一会儿扯了伤口又要喊疼。”
她也抿着嘴笑:“那我不乱动了,我可不想再那样疼了,要不然撕裂了又要多喝苦药去。”果然就老老实实的躺好,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秦墨寒,像个乖孩子一样。
秦墨寒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样莞尔一笑,走过去在塌沿边坐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带着淡淡教训的语气道:“看你还胡闹不胡闹,你那一身功夫等于白学了,关键时候一样也用不上,嘴巴皮子倒是练的无比利索,胡搅蛮缠的事儿倒是干了不少,要不是皇上怜惜你,怎么可能会保你?”
她撅着嘴巴,虽然不乐意,却还是闭着嘴巴乖乖的听着,她这次让他担心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也就任他说去了,反正他再怎么说也是关心她,绝对没有重语气的。
只是他这次教训的太久,也不知为何,话也多的很,她不大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却又不敢打断,就开始眼睛东看看西看看的,一会儿啃指甲,一会儿拽头发,一会儿探头摸脸,一会儿乱揉枕头玩儿,他说的嘴巴不停,她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秦墨寒以为她还在乖乖听话,心里倒是欣慰的很,心想这丫头今日怎么这么乖呢。难道在宫里训练出来了吗?再低头一看,她正扯着自己垂在前胸的头发玩的咧嘴笑的开心呢,见他突然低头,忙松了手,又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瞅着他。
他本想说她几句,可是看她的模样又觉得可怜,到底还是心软了,又点了她额头几下,无奈笑道:“你这个样子,我还怎么说你呢?好了,不要装可怜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叫你起来喝药。”
她哀嚎:“啊,还要喝药啊?”宫里的太医开的药苦的很,她每次喝都觉得从舌根到胃里全都是苦的,所以,极度的怕喝那个药。
他笑:“你的伤没有好,当然要喝药啊!你也别怕,回来的时候,皇上把那一大罐蜜饯都给了你,我都带回来了,你放心好了,你喝了药立刻就吃,不会苦的。”
她这才满意一笑:“那就好。”
秦墨寒却又调侃道:“你临走的时候眼睛几乎要把那罐蜜饯瞪穿了,皇上怎么可能没看见呢?真是。”
她听他提起秦天磊,笑容就有些不自然了。
可他仿若没有看到一样,又笑说道:“看来你这丫头都被皇上宠坏了,皇上都栽在你手里拿你没有办法,我还能又什么怨言呢?”
本是笑言,听在她的耳里,却是像暗示什么一样,她的眸光暗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