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说了,她就不信端云还好意思索要。
端云却好意思,她不舍的道:“是吗,以前人家都说,要是第一眼看见了的东西有缘分,那便是注定的,不知道妹妹肯不肯成人之美。”
这种流氓言论出自孙雅口中还有情可原,出自堂堂公主之口,真让人不敢置信。
朱承瑾一直好脾气,本来就被激怒,此刻眉毛抬了抬,道:“我觉着您的公主府就不错,第一眼就有眼缘,公主成人之美如何。”
端云被落了面子,孙雅自然要替她补上,“区区一根簪子,刚才这位小姐也说了,公主是君。郡主,你该主动奉上才是。”
“是吗,我今日就是不奉上又如何?”朱承瑾站在那儿,容色倾城,不怒而威。
“不错,公主是君,而我是臣。那程夫人又凭什么让我将我的东西奉给公主,程夫人难道也是君不成?”朱承瑾一开口,屋里鸦雀无声。“公主要让我亲自奉上这簪子,若是硬抢,对不住,臣女就是到皇上面前也要讨个公道!”
“皇上是明君,纵容公主抢臣女的东西?”朱承瑾看了一眼孙雅,“我瑞亲王府并无半点对不起皇上之处,缘何因为一直簪子要受到公主与程夫人如此折辱!要我谄媚讨好,献上簪子,我做不到。”
“妹妹怎么说的如此严重,”端云深吸一口气,将簪子好不容易送给了孙雅,“递给郡主,可千万别摔了。”
孙雅自然明白话中深意,应声拿着簪子便去了。
朱承瑾这些人都是聪明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孙雅就这么当着她们的面,装作脚下打滑,将簪子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几乎大多数人都心口一窒,一起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簪子碎成两半。
只有刘夫人心道,完了,自己个乌鸦嘴。
无价之宝,荣昌大长公主的东西,传了多辈的宝贝,就这么碎在地上。
白潋滟与靖平侯夫人是第一个脸色发白的,“这……”
天呐!
若不是愣住了,在场的几乎都要尖叫出声,只有孙雅还如同没事人一般,站起来满脸的假惺惺歉疚,“呀,都怪我不小心,郡主,白夫人是吧,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啊,笨手笨脚的,居然打坏了宝贝。”
这何止是普通宝贝!
“哟,程夫人怎么如此不小心。”端云还假模假式的劝,她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让景豫就这么拿在手里,孙雅毁了倒好,谁也得不到。干净利落,她心里痛快。
白潋滟是最为心疼的一个,不光是为了价值,还是这簪子承载她无数记忆。就连靖平侯夫人也忍不住想开口,却听朱承瑾道:“好了,满堂,将簪子收回来。”
她不喜不怒,面上表情冷淡,似乎并未发怒,端云却有些摸不准了:“妹妹可千万别生气。”
“生什么气呢,到底只是碎成了两瓣儿,莲花一半,枝干一半。”朱承瑾声音也没什么起伏,“这‘簪子’还是先留在刘夫人这儿,托刘金师傅给看看吧。今日聚会,没料到姐姐前来,实在是没准备,下次必然好好招待姐姐与程夫人。”
不欢而散。
端云与孙雅躲在自己府邸里着实笑了几天,她们想起来朱承瑾那副模样,虽然有些后怕,但是却快意的很。
只是没料到朱承瑾并非以前那个一笑而过的朱承瑾了,也并非寄人篱下,在宫中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的单纯的受宠爱的小郡主。
皇上批阅折子,偶尔昭华公主会陪伴身边,如今这个人选,换成了进朝听政的景豫郡主。皇帝觉得这侄女更好,不偏袒,不藏私。人都是在相处之中慢慢偏心的,朱承瑾一开始,只能在旁边替皇帝把奏折分分类别。
到后来,甚至可以读给皇上听,再到如今,皇帝偶然有些小事儿,也会拿朱承瑾来打趣发问。
如同今日,他便问道:“津北侯说,江南义军收拢一事,一直有些后续不能处理干净,朕也想着给他派个得力的人手过去,只是一时还真是挑选不出。此次去的人,需胆大心细,官权也不能超了津北侯,必须全心全意辅佐,不能居功自傲。”
朱承瑾笑道:“皇伯父,怎么难呢?程少卿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他是义军统领孙煜的妹夫,办事说话,不是更方便吗?”
皇帝道:“本也是拟定了他,只是大理寺他也有许多要事,只怕走不开身。”
“大理寺少卿,能做的人多了,可是义军统领只有这一个妹妹。”朱承瑾淡淡一句话,就将程少卿打发去了江南,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成了一个外放的辅佐侯爷办事的小臣,皇帝给了个五品官衔。
不仅远离京城政治中心,还是降职走的。
程少卿接到调令,几乎是瞬间明白了景豫郡主用心何在。
这件事,其实十分难做。做好了,那是津北侯的功劳,做的不好,那便是他的错处。而且无论他怎么为朝廷办事,争取利益,他的名头都是孙煜的妹夫,朝廷怀疑他为孙煜谋利,义军怀疑他为朝廷剥削,两面不讨好。
更何况,除了封疆大吏,哪个小官不想拼命地进京城,好攀上关系,混一个锦绣前程出来,他这可倒好,前程没混上,反倒是搭进去了。
他不由想到,若是当初自己拒绝这门婚事,顶多是被革职,再娶了崔然……何愁前程呢……他……不过是懦弱罢了。
为了前程,放弃喜欢的人,转而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娶了之后也不管束,反而是任由她兴风作浪,最终连累到自己。
孙雅倒是激动得很,一定要去王府找景豫郡主算账。
程少卿道:“你摔了郡主的簪子,让我被下放江南,如今再去闹事,是嫌我的官位太高,还是人缘太好,亦或是活的时间太久?”
孙雅满心不服,也只得暂且按下,先收拾行李——她还是挺想见到自己哥哥的。再说了江南,毕竟好些,京城里这些人都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