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司老太君道。
司楠点头,“是。”随后便起身,没有马上去取那灵牌,而是上了香,磕了头告罪之后才动的手,“祖母。”
司老太君想伸手去接过,可方才还能抹孙子的头的手此时却使不上力气了,“你自己打开吧。”
“打开?”
“嗯。”司老太君点头,“灵牌的底座有机关,打开吧。”
司楠神色一凝,看了看祖母,再看了看手中的灵牌,心中浮现了不好的预感,“祖母,这是……”
“这是我们司家最后的秘密。”司老太君道,“是时候告诉你了。”
司楠敛了心神,动手打开了机关,不算是什么特别机巧的机关,这灵牌便是一个储物的盒子,不过若是不说,谁会知道这里头的秘密呢?哪里不能藏秘密非得冒犯祖宗?盒子打开了,拿出来的是另一个细长扁平足以塞进灵位的盒子,“小时候孙儿见了别人家的灵牌后问父亲为什么我们家的祖宗灵牌不一样,比别人的大了许多,父亲告诉孙儿灵牌大了了便代表司家要承担更多。”
“这是祖母跟你父亲说的原话。”司老太君笑道,“不过这话也没错。”
司楠看着她,“祖母,什么样的秘密便是连父亲生前都不能得知?”
“司家代代唯有一人能知这个秘密。”司老太君道,“当年你祖父离世,你父亲尚年轻,他担心他承受不起这个秘密,所以传给了我,如今该是传给你的时候了。”
司楠不语。
安静肃穆的祠堂突然间多了一股压抑。
“打开吧。”司老太君道。
司楠没有拒绝,既然是他该承担的他便不该拒绝,他打开了,盒子没有特别的机关,唯一不同的便是密闭很好,也最好地保存着里头的东西。
那是一张锦帛。
玄色与暗红相互交织,绣着五爪金龙。
即便司楠已然有了心理准备,见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亦是大惊失色,“祖母,这是……”五爪金龙的锦帛他见过无数,那是圣旨的规制,可玄红……大周尊明黄,玄红那是前朝所尊崇!司家最大的秘密与前朝有关?!
“大雍文熙女帝的丈夫,姓司。”司老太君道。
司楠浑身一震,“大雍女帝没有丈夫!”
“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想来心里也有将他当成过丈夫的。”司老太君道。
饶是司楠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小秘密,可是现在……他看着眼前已然回光返照的祖母,一字一字地问道:“祖母的意思是——”
“司家……”司老太君缓缓道,“是大雍文熙女帝的后裔,嫡系后裔。”
司楠握紧了手中的锦帛,紧绷的脸上开始冒出了青筋,他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已然石化了一般,许久许久,他方才开口:“祖母想要孙儿如何?”
“先祖承诺过文熙女帝,要为她守好国门。”司老太君继续道,“他在北境为她守了十几年,不但为她守好了北境,更为她收回了燕州这片大雍先祖的发祥之地,楠儿,这是我们先祖浴血奋战守护的地方。”
司楠道:“祖母是让我继续守在这里?”
“不。”司老太君摇头,“这个秘密不是要困住我们,更不是先祖加诸在后代子孙身上的枷锁,而是信仰,楠儿,这是司家历代的信仰,先祖要我们守的不是这小小的燕州城,而是天下百姓!文熙女帝曾对先祖说过,守住燕州算什么?能守天下苍生才是真男儿,皇朝更替总有时,唯有信仰方才永世不灭,这便是我们司家的魂!”
司楠缓缓跪下,“孙儿明白了,孙儿不会辜负先祖遗训!”
“好!”司老太君笑道,随后看向了他手里的锦帛,伸出了手。
司楠将锦帛放到了她的手里,“祖母还有什么嘱咐?”
“这锦帛……”司老太君声音已然开始缓慢虚弱了下来,“除了能证明我们司家的来历之外,便只是先祖留给我们的念想……若在前朝,对司家来说是极大的荣耀……而如今……却会给司家带来灭顶之灾……先辈们不肯毁去,何尝不是没有放下宗族的执念?不过还好,我们司家的血脉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儿,顶天立地!”
“祖母放心,司楠忠于陛下忠于百姓!”司楠岂会不明白她的担忧。
司老太君笑道:“我孙儿自然也是顶天立地!不管是大周还是大雍,百姓都是一样的。”
“是!”
“这东西……”司老太君缓缓打了开来,目光落到了最后的落款处,“当年你祖父临终之时本来是想毁了的,可最后还是没有……他说……那个淹没在历史当中的人,总得要有人记住才行,我们的先祖……名司谦。”
“孙儿记住了。”司楠握紧了她的手,甚至可以感觉到了她在流逝的生命。
“那就让这个秘密就此消失吧。”司老太君道,“我相信即便没有这先祖的遗命,我们司家的子孙也能够顶天地力不亏君王不亏百姓!”
“好!”司楠应了下来,他将锦帛取来,走到了供桌前,放在了烛火之上点燃了,将那能证明司家尊贵出身又能给司家带来灭顶之灾的秘密化为了一团火焰。
司老太君看着那渐渐燃烧的锦帛,笑着祥和宁静,她最后的使命完成了,不亏先祖不亏儿孙,如今剩下的便是对孙子的不舍,“楠儿……”
司楠转过身跪在了她的面前,“孙儿在。”
“好好的……”司老太君笑道,“记住……一定要好好的……”
“孙儿会的!”
司老太君笑着缓缓合上了眼睛。
“孙儿会的。”司楠落下了泪,承诺道,“孙儿一定会的!”
……
萧惟紧守着对公主殿下的承诺,除了去了一趟将军府探望君老夫人以及执行军务之外,他便没有他踏出过军营一步。
元宵佳节,萧将军也并不没有没良心的一点也不去想远在京城为他收拾烂摊子的公主殿下,事实上他很想很想。
所以,当他见到了许昭的时候,欣喜不已,不过很快便觉得不对劲了,“京城出事了?”否则他怎么会大半夜地回来?
许昭的脸色不太好,“没事!”
萧惟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没事的话你怎么……”
“你让我静一静!”许昭烦躁地吼道,随后见了他桌子上的酒,当即便走了过去一把拿起当水灌了。
萧惟更觉得不对劲,“许昭,是不是长生……”
许昭一把砸了喝光了的酒壶。
萧惟一惊。
门外的小兵听到了声音赶紧冲进来。
“都给老子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了?”许昭凶神恶煞地喝道。
在军中,许昭自然比萧惟大,士兵们见了这阵势自然是溜了,不过还没走出去便又被喝住了,“站住!去给老子搬两坛酒来!”
萧惟皱紧了眉头,不过心里的担忧也散了,若长生出事的话,许昭哪里还有心情借酒消愁?“司老太君不好了?”
便只有这个解释了。
可若是真的不好了,他不是该守在将军府吗?
许昭没理他,反客为主地坐在了他的位子上,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是一幅画,上边画着一个女子,没有脸的女子,不过那衣着跟发饰,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了,“怎么?这才多久便忘了我表妹长什么样子了?”
不然怎么便没画脸?
萧惟脸一黑,上前将画给收起来了。
许昭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剑,扔给了他,“喏,我表妹给你的!”
萧惟稳稳地接住,没来得及细看便又见许昭居然在扒衣服,顿时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脱衣服,没看见吗?!”许大少爷不耐烦地道。
萧惟吸了口气,“这是我的营帐!”
“你都是我表妹的,我还不能用你的营帐?”许昭理所当然,“放心,老子我没有断袖,就算有也不敢找你!”说完,继续扒衣服。
萧惟的脸黑的跟锅底似得,恨不得动手将他给扔出去。
“拿着!”一件衣服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