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虽生气,却又不忍心将他吵醒,只好从榻上找来兽皮、麻衣,悉数盖在他身上,因搬他不动,便轻轻的把他挪到火堆更远些的位置,临走时又添加了一些枯枝木头。
接下来几日,总是如此,后来昌意觉得好玩,便也加入了进来,三人深夜之时谈天说地,弹琴听声,倒也都感高兴,浑然都不觉得煎熬辛苦。
又过了几日,窑场那边轩土遇到疑难问题,派族人前来相邀,黎昊难得有几日空闲,实在不想去,但听来人的口气甚为焦急,便勉为其难的跟随而去。
昌意见黎昊一走远,便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女魃的手臂,道:“最近这几日,你是怎么了,有什么话,白天说不完,非偏偏要大晚上的来说?”
他对此疑惑不解,已有些时日,虽说三人晚上一起谈笑玩乐,自也十分欢喜,只是他素来是直心肠,从不藏着掖着,实不明白妹妹为何要如此。
先前他也曾这样问过女魃,见她在少昊面前总是闪躲,不肯吐露真相,猜测必和少昊有关,如今少昊刚被人叫走,他认为机会来了,便不吐不快。
女魃低着头沉思,始终不发一言,似乎还是不肯如实回答。
昌意有些急了,又道:“每日深夜看你也只是东拉西扯,净说些无关紧要之事,如今我们大小事情俱无,白天都待在家中,难道这些时间还不够说话的么?”
因为急切,声音颇大,他见女魃仍垂头不语,心中更加焦急,却又不好再逼迫,只能懊恼的挠着头。
嫘祖和昌仆此刻也坐在旁边,听得昌意语气不善,都感到诧异,她们都知这对兄妹感情深厚,很少会彼此生气争吵。
嫘祖温言道:“怎么啦?”
昌意郁闷的回道:“女魃最近有些奇怪,我就是想知道原因,可她任我问破嘴,总是不说。”
嫘祖望了女儿一眼,摆摆手道:“她向来如此,喜欢把心思藏在心底,她既然不想说,就由她吧。”
“可……”昌意还想再说,突然感到右侧身子被人撞了一下,不用回头就知是昌仆,心下立即了然,当即住口,心想的确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见女魃仍垂头思索,心中愧疚,便想着说些话头,让妹妹迈过这个坎,可是他妙语连珠的说了一通,女魃却仍然没有反应。
正当他手足无措、暗暗自责之际,女魃却开了口,只听她说道:“二哥问我白天说话够不够,当然不够,难道你们忘了少昊哥哥不久以后就要离开了么?”
说到此处,声音哀伤至极,她抽抽噎噎的又道:“只要他回去,以后恐难再有见面之日,所以我们要把如今在一起的一天,当做两天、三天甚至四天来用,少昊哥哥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像最近这般谈笑了。”
众人一听,知她所言句句是真,皆黯然失色。
嫘祖除此之外,却另有烦恼,她虽也对黎昊甚为不舍,但刚刚女魃所言,正好表明了心迹,恰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禁思潮起伏:少昊决计不会留在轩辕,女魃也决计不能去东夷遭罪,何况轩辕东夷不可通婚,思来想去,两人终无可能,这该如何是好?
娘几个心事重重,一时都沉默不语,又过了许久,估摸着黎昊马上就将回来,一致决定不再提及此事,更不能让他有所觉察,徒增不必要的伤心烦恼。
所以,当黎昊从窑场回来时,他们都觉时间宝贵,对待黎昊关怀备至,更胜往昔,从刚进屋的那一刻,便开始嘘寒问暖。
黎昊不明真相,只能暗自纳闷,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心中却温暖异常,而此次出行收获颇丰,急欲将心中喜悦分享给他们,对于这些反常举动倒也来不及思考。
此次窑场之行,他开始其实并不情愿,但路途当中,他却打听到了一些振奋人心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