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也不是不懂武林规矩,这些常年走江湖的人都喜欢咀嚼甘草,据说他们认为甘草可以防毒去晦气之类的。
“我是来见你们老板的,城南有个老爷子介绍过来的。”
那打手闻言,也是上下打量了李秘一番,而后低声道:“关外黑风无处停……”
李秘当即答道:“云中黄淮终入海。”
那打手又看了看李秘,而后才朝柜台那边望了一眼,那记账先生点头了,他才朝李秘道:“贵人随我来。”
这是程北斗告诉李秘的切口,自是对得上,李秘便跟着那打手走进了内院,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房外,打手敲了敲门,便推门请了李秘进去。
到了里头倒也暖和,毕竟生了个炉子,这才十月末,虽说已经开始清冷,但也不至于生炉子这么夸张。
李秘往里头一看,偌大的地榻上,一人裹着毯子,正在抽着烟杆子。
这女人年纪不大,但却很是肥胖,身子占满了整个地榻,旁边几个小姑娘伺候着,就好像一只大母猪周遭拱了几个小猪崽子。
那打手在胖女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女人摆了摆手,便让他出去了。
“是程老儿让你来的?”
李秘点了点头,取出自己的烟杆子,点上了极品金丝熏,递到了女人的面前。
那女人不由双眸发亮,用力嗅了嗅烟气,又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口,这才大口吸了起来,烟丝兹兹地很快烧到了头。
“你是官是贼?”
李秘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问道:“这烟草可成?”
那胖女人有些不舍地将烟杆子递了回去,朝李秘道:“好是好,终究不是我的。”
李秘磕掉烟灰,又装上烟丝,自己抽了起来,李秘抽的虽是烟杆子,可自有一股气度在,这破窑子平素里哪里有李秘这等俊朗公子模样的人过来,几个小姑娘都看痴了。
李秘却只是朝胖女人道:“说话方便?”
胖女人这才让魂不守舍的姑娘们走出去,朝李秘道:“说吧。”
李秘也不掩饰,朝胖女人道:“我想让你帮我盯一个人。”
“谁?”
“兵部尚书石星。”
胖女人被烟呛得直咳嗽,朝李秘道:“贵客你说笑吧?老娘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开窑子的老鸨,你竟让我去惹兵部尚书?”
李秘看了看胖女人,也没说话,只是抽了一口烟,朝胖女人道:“让你的人每天报到程老那里去,他自会送到我那里。”
李秘如此说完,不由分说便出去了,那胖女人竟然也没有挽留和分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李秘却不再说些甚么。
走出真元观之后,空气顿时新鲜起来,仿佛整个肺部都清洗了一遍那般舒畅。
李秘扫了一眼,那妇人仍旧还在角落处,女孩子已经有些撑不住,蹲在地上打着瞌睡。
李秘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了过来,那妇人见得是李秘,又低下头去,只能看到她紧咬的下唇,和倔强的下巴。
“抬起头来。”
听得李秘话语,那妇人便抬起头来,眼中却没有太多敬畏,李秘便朝她问道:“会洗衣做饭吗?”
“甚么?”
“问你会不会洗衣做饭。”
那妇人显得有些愕然,不过李秘却没有等她回答,而是朝她说道:“我家里缺个洗衣做饭的,你若信我,便跟我走吧。”
李秘说完,也没等她回答,径直往前走,约莫走了十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女孩儿在问自己的母亲:“娘亲,咱们这是去哪里?”
过了许久,李秘才听到那妇人轻声答道:“去做工。”
虽然声音不大,但藏着一股永不屈服的气,或许这就是尊严的本来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