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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记忆（一）对撞

两大帝国往昔岁月里，曾经上演过一场几乎被历史遗忘的较量，也许这是一段历史中闪耀着光辉的个人英雄主义传奇，也许是昔日天朝上国难以忘记却又极力掩盖歪曲的不堪记忆。

…………

B世纪40年6月21日晨，马森帝国二皇子金高阳，因某种不可形容民事纠纷在威尔士棱堡城下持枪残杀殖民地女性公民Lydia，萨克森温莎帝国殖民地军警戒哨兵依照《帝国殖民地治安法》将行凶者当场击毙，那场改变世界的殖民地大战也由此而起。其实，早在上个世纪，这两大帝国就已经开始交手了……

历史回到A世纪，A世纪35年6月到8月，中央大陆联军在巴克里亚战争中不计成本大量使用远射火枪火炮，派出多支装备最先进火器的部队参战，重创塔斯曼帝国军，取得了压倒性胜利。这场战争中，仅仅在战场上、塔斯曼帝国军一方就阵亡不下四十万，还有六万人被俘。最关键的是帝国军战死者中至少有十万人是塔斯曼帝国本族人，几乎占到当时帝国本族人丁壮总数量的五分之一。连年战败后又遭此惨败，塔斯曼帝国本族人承受如此人口损失，已经没有胆气再战了。毕竟野蛮人也不傻，不会去做总是赔钱的买卖。此战后，中央大陆文明国家的梦魇几乎成为了历史。

随后，中央大陆各个文明国家从塔斯曼野蛮人入侵的威胁中缓过神来。和平，暂时的和平降临在中央大陆。野蛮人入侵确实已经很难威胁到这些掌握了先进战争技术的文明国家了，但各国很快发现了新的“敌人”，世界各地能让他们获得惊人利益的“敌人们”。

最早与这些敌人交战的是一个从未遭受过塔斯曼野蛮人侵略威胁的国家，萨克森温莎帝国，中央大陆边沿岛国。借助各国忙于应对塔斯曼野蛮人的历史机遇，萨克森温莎帝国不断进行殖民扩张，殖民地遍布全球。借助殖民地的各种资源，这一帝国成为中央大陆地区最强大的文明人国家。与野蛮人优先选择战争掠夺不同，文明人更倾向于通过谈判制定规则，依照规则解决问题。很快，各国依据国际贸易圣经——亚当斯密《国富论》中的比较经济学原理制订了贸易规则，并展开广泛的国际贸易。各国围绕萨克森温莎帝国经济体系展开合作，并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殖民扩张。随着殖民地的广泛建立和全球化贸易的开展，文明人之间逐步达成了互信互惠互利的贸易合作体，战争也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互利互惠模式的和平降临了，这才是真正的和平。

在中央大陆内部实现和平的同时，战争转移到了世界其他地方，包括远东和其他落后野蛮人地区。这些战争的性质也由中央大陆文明人内部的争夺领主统治权型转化为殖民掠夺和殖民地占有型。这时，战场上的文明人与塔斯曼野蛮人确实有几分相似。文明人的对手一旦战败多半会灭亡，偶尔也有少量投降者会被扶植为傀儡政权。纵观整个殖民时代，文明人对手战败，这绝对是大概率事件。这里说到概率，那就意味着各国在殖民扩张时，时不时也会碰上个硬茬子咯着牙，出点血，让被殖民者也光荣的胜利一回。

被殖民者的历史明确记载了一系列伟大胜利，其中就有A世纪68年10月，发生在远东前棉兰王国境内的白芦荟谷地战役。某东方落后国家历史记载，此战，萨克森温莎帝国远东殖民军就中了大奖，碰了硬茬子，生嚼铸铁，损兵折将。那时那地战场上，殖民军自家弟兄们那一堆堆死尸多年以来一直是众多被殖民国家的面子美谈和精神支柱“至少我们也有过伟大胜利”，“我们能战胜殖民者”。只是这场光荣且伟大的历史性胜利只存在于东方各国的历史记载和教科书中。翻遍萨克森温莎帝国军事年鉴和远东殖民地部队历年编成表，怎么也找不出被胜利者吃掉的那支部队，“鬼才知道他们歼灭了谁”，东方人的历史记载实在是“搞怪”。

这场“搞怪”战争的具体缘由可以追溯到A世纪52年，一场“猴子犯事鸡被杀”的恶搞型法律或者说商业纠纷——中央大陆跨国金融投资商夏洛克先生VS棉兰王国海关衙门众官员。具体这些官员姓甚名谁都已无从考证，但他们至今还广泛的“活着”，数量只多不少，套路还是像当年一样。“杀鸡事件”事情大概是这样开始的：

多年前，夏洛克先生在棉兰王国国际中转贸易口岸西贡开设了一家高利贷借贷银行，名为“西贡夏洛克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主要业务类似于现在的投资公司，基本就是放高利贷，高额利息借贷资金给需要周转的各国贸易商人和当地人。东方历史上这类事很多，甚至国家也在搞，王安石新政的“九出十三归”，注意，历史考证这是月息或季息。这种东方国家特色买卖到今天依然兴隆，消费贷，校园贷，不但能大笔收钱，还能依据合同收房子、收土地、收工厂、收古董。收女人、收孩子，收官帽子，这个也是有的，只是得看所在地的具体法律条文。总之，各种优质资产和美好事物，高利贷公司那里均有机会收纳。个人良心层面衡量这类事情，夏洛克先生实在办得太多太多了，无所谓了。社会层面，当下，这类高利贷壕依然骄傲的存在着，横行四方，奔驰宝马法拉利。自古以来，存在即合理。生意上的事，也别扯什么良心。

A世纪52年6月，夏洛克先生依法办事，赚了入行以来最大的一笔，收获当地病故土豪客户刘员外新造500吨级货运商船一艘以及船只运营权和船员管理权，港口库存货物（优质烟叶300吨，上等香料65吨，动物毛皮20吨，象牙和各种宝石一大宗）。上述资产总价值约38000个奥雷金币（国际贸易货币结算单位，含金8克），到岸销售货值折合黄金超过10000盎司，按当时当地一比20的金银比价，大致相当于20万两白银。半年钱，这位客户只是借了夏洛克先生三万两白银，用于收购货物。短短半年，夏洛克先生获得了超过500%的投资收益率。事情到这里基本上很正常，无非是一桩利用债权的巧取豪夺。

那时候，当地最高级别行政官员的年收入，白的灰的加一块（黑的就不好考量了），也就只有2000两左右。海关官员衙门一干人等放开胆子使劲收，私人腰包人均实际入账金额也绝对超不过1000两的，因为还得孝敬上面的大爷、大爷的大爷，从商户们那里收到手的银子很多只是过了手，摸一摸而已。已故土豪刘员外是这些海关狗们的老朋友，老关系，老钱袋。就算是这位实力派土豪，每年孝敬的银子摊到每个官员个人头上的也不过才几十两，对他们来说也够意思了。刘员外急病没听过去，人死了，钱还在。林林总总一大摊子资产，张家李家一票票欠账，法定顺序继承人孤儿寡母无力经营，根本玩不转。因为实在还不上某些欠款，只能依照合同依法办事，让这外来户蛮夷商人笑纳了大半份家业。20万两银子，20万两，这得多大一个库房才能存得下啊？！老外带头，其他的债权人也不含糊，你的我的他的，刘员外的各种产业被执行给了别人家，就连祖上传下来的房子也没保住。最后，一堆孤儿寡母只得带着私房钱回娘家。

关系户钱包哥老朋友去世了，家产被掠夺一空，海关官员们或许有些悲愤，但更多的是眼红。海关衙门众官员“红眼病”集体发作，

“咱总能找个茬子，从那些个xxx手里弄点银子吧！”

“唉，不好办啊！这些放贷的都是有背景的，有家钱庄还是总督大人吃干股的。”

“本地的，有人罩着，可那个土豪外来蛮夷没根子啊！这路家伙，应该能拿捏得住。”

“那个蛮夷拿的最多，必须得让他吐出点来，交咱们手里，咱们都发点小财嘛！”

“对，就拿那个蛮夷下手！他手里有商船了，还有那么多需要出口的货物。这怎么着都得跟外贸有点牵扯。咱们衙门的业务，绝不能让他跑了。”…………

位子上的人，只要有脑子，绝对有办法。官员但凡办理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差事，绝对是有超高效率的。所以，官员个人没好处的“为人民服务”官场戏剧远不如公司型企业型业务提成模式有效率。海关衙门就是个企业型政府组织，捞钱的差事，一切事务都得围着银子转悠。衙门里，一帮子贪财鬼集思广益，茬子立马就来了！船长的铁杆兄弟，当地小贸易商某某小民被请进衙门，随即被抄了家，罪名是“上月某日向海关官员行贿”……贿金为前中央大陆诺曼伊泽尔王国第纳尔银币或塔斯曼银币共计344枚，自行铸造及官造大银锭26个，一两重官造流通银锭23个，共计重483两，五两重马森帝国外贸金锭3个，计重15两。其中，行贿现场查获贿金3.8克重第纳尔银币120枚，其余贿金为案犯家中搜查查获。（亲，看出道道来了没。）

120个3克多重的小第纳尔银币，折算下来也就是10来两银子，还是例行贿赂，为给官爷送个新鲜，才送的洋银子，还是真的银子。这事就算是送了假银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可谁叫你哥们是那位刘员外家的老船长，事情还在继续，趁着那船还在装货，没出港，赶紧顺着线往上摸。被捕当天，案犯供认：行贿一事主使人为刘员外雇的船长，那些外国银币和金锭就是船长那里得的……目的是瞒报点私货，多捞点钱。海关衙门里的爷都乐了，“得了，事成了。”

第二天，船长遭遇海关衙门传唤，进去了，抄家也是必须的。朋友之间，帮忙换些金银外币很正常的事，可封建专制国家不理那套，混沌时代的官员大都用心不良，利用这事给整个里通外国，这似乎是很轻松很平常的事情。

依照原来的PLAN，海关官员早就笼络好了当地治安刑事官员，打算给船长安个盗窃已故主人财物的罪名，外加多次走私，好让这洋土豪夏洛克吐点银子赎人。这是可搜查完船长家，事情有了新变化。在船长家，除了马森帝国和其他远东国家的金银，还有了货币史上新发现——8000枚新大陆摩根银币（重量：约26.7g，直径：38mm，含银：90％），折合纯白银能有个六千多两，可真不少。这笔钱是夏洛克先生预支给船长的航行途中船务管理费用和船员们的部分预支年薪。这是一笔合法的钱，可衙门里的黑心大爷不管这些。爷说你非法，那你就是非法。

“老实交代，这笔钱怎么来的！”“夏洛克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钱！！”“是不是你毒死的刘员外！说！！”

既然夏洛克先生给了船长一大笔钱，证据确凿，好吧，新PLAN横空出世！船长与刘员外来往密切，又收了那外国人这么大一笔钱，完全可能是外国人夏洛克先生雇佣船长下毒害死了刘员外……

官员们只要这么搞，那夏洛克的一切，包括生命，包括财产，统统都可以“兄弟们分一下，大家都发点洋财了”。当然，官场上的土匪还不是这么黑暗，如此处理一位有名望的富人，似乎不合适，毕竟“证据实在不足”，那就“放出点风去，说他雇凶杀人，吓跑他”。

消息就这么放出去了。中央大陆文明人洋大款夏洛克先生果然丢下一地金银不动产，闻风而逃。夏洛克虽然贪财，可他只是玩钱赚钱，依据合同办事，雇凶杀人的事情，他真的做不出来。在西贡混了多年，他心里明白，第三世界的衙门跟文明国家的法庭那从来都是是天壤之别，只要进了衙门就没讲道理这一说，官说咋地就咋地。所谓断案，那就是官老爷说了算。夏洛克果断逃跑了，逃离土匪官员的控制区，夏洛克安全了。可这一走，就让衙门里的官员们有了足够“证据”，坐实了这位高利贷绅士的雇佣杀人罪名。

“如果他没雇凶杀人，干嘛要丢弃巨额财产，兔子一般的逃跑。这么明显的做贼心虚，畏罪潜逃，完全可以作为雇凶杀人，害死刘员外的铁证。”司法上讲，这叫“疑罪从有”原则下的“有罪推定”。

可事实却是：“因为他实在不想被你们这帮官帽子强盗大灰狼制作成烤兔子。虽然这只高利贷兔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你们根本不关心夏洛克到底是不是雇凶杀了人，你们只是想吞掉他的巨额家产。”

夏洛克先生走的及时，确实也没变成烤兔子，但他留在西贡的巨额资产却被当地官员欢乐的切了蛋糕。后来发现的夏洛克日记中明确记载了这笔损失：“账目资产减去逃难时带出来的那点金币金锭，一个可怕的事实摆在我面前，我几乎损失了在西贡的全部财产，也是我的大半数财产。……各国金币，金饼，金锭，金块等等黄金制品620盎司，当地流通银锭和各种私铸银锭计重44993两，各种流通银币一万余枚，还有宅院两栋，铺面三套，仓库一座……这些折算成黄金，足足有两万五千盎司……”，“还好，在萨克森温莎帝国，这个奉行重商主义的地方，我还有些积累，折合黄金一万盎司……事实证明，把一部分资本存到这个实行法制的国家，无疑是明智之举。”

（先生们，我们生活在这个手机转账就能带走几个亿的电子货币时代，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除了黄金白银货物不动产，这位洋土豪高价买的美妾也被官员们合法瓜分接收，“登记案犯财产时，这些略去便是”。在西贡海关抢掠之后，土豪遭遇了人财两空。还好，人活着，只是钱少了，只要不死总会翻身，（再穷不过要饭）。

A世纪52年，西贡，人类大历史中，小人物夏洛克遭遇了一次人生大事件。这是合法商人夏洛克VS西贡不法官员，同时也是：法制与人治，规则与贪婪，资本与权力，……对撞之后，资本夏洛克完败，衙门（权力）胜利，完全的胜利。

夏洛克趁人之危捞取暴利，或许不是什么好人，可那些滥用权力谋利的官员明显更糟糕。这件事情可以理解为：社会学概念的“劣币驱良币”，无非就是更坏的坏蛋打败了坏蛋。可是，所有当事人，包括夏洛克自己，谁也不曾想到，多年以后小人物夏洛克被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命运，最终成为名载史册的殖民时代大人物。

A世纪53年，躲过了一场意外之财带来的生活大崩溃，国际冒险家夏洛克先生来到了公司注册地萨克森温莎帝国。这里，他也是外国人，但这里他的财产会受到法律保护，至少不会被官员们搞得“生活大爆炸”。此后多年，伴随着萨克森温莎帝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夏洛克遵纪守法，用心经营，原始资本迅速增殖，这位有产者逐步提升自己的社会等级，开始有机会结识若干当地名流，其中不乏野心勃勃的殖民开拓者和当地政要议员。他给这些内心极度贪婪（正史称为极富进取和冒险精神）的人们画了一块史无前例的大金饼：“远东，有个棉兰王国，那里，一个叫西贡的地方，西贡，弯下腰就能捡起黄金。当然，如果你带着枪炮去，当地人会把黄金放到你手里，还会任劳任怨的为你劳动，创造各种产出。”夏洛克总是这样说。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东方底层社会怯懦儒弱的想法，或者是穷穷集团红眼病患者们的集体欺诈。在西方或者是东方中层以上社会，人有了名气绝对是件好事情，不信可以瞧瞧“军大衣朱某某”。虽然这家伙丑爆了，但比他村里刁民们心灵美。如果你名气实在大，你的言论或行为就可以“闻达于诸侯”，继而影响领导人决策的同时给自己带来可观利益。（有时是坏处。）

A世纪58年10月，夏洛克先生真的发达了，被问答于诸侯，上议院核心机构国策委员会“传唤”他去询问些事情。一番问答，委员会的贵族老爷们通过夏洛克先生了解到西贡的真实情况，上层圈子立马就有了想法。他们希望尽快占领这块富庶之地，开发殖民地，甚至还为此改变了原来的殖民计划，将西贡殖民战争摆到最优先的位置。

“很多人也听说过这个地方，但只是听说，大都当作一个《马可波罗游记》里的传说。可是，现在有一位从那里过来的绅士，夏洛克先生……”，“这位资产丰裕的绅士足以证明传言是真的，也许这位绅士能带领我们开拓新的黄金海岸。”——诺曼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