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里忽然燃起冲天的火光,祠堂里的房梁“砰砰”的砸在地上,烈火燃烧的“啪啪”声袭来。
谢敬前一刻还在怒骂,下一刻鲜血洒了一地,变成了一具尸体。
“三儿,三儿!”
“小三!”
迷蒙中有人喊着他,对,他是沈康也是沈三,他重获新生了。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父亲、母亲和二兄,他抿着唇红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从容安宁的微笑。
沈王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淡淡的烟火味儿和饭菜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尖,原来这就是母亲的味道。
这是母亲,而那梦里渐行渐远的带着雨水味的女人,他已经记不清她的容颜。
“三儿,你怎么样了?是梦魇了吗?别怕,爹娘都在。”沈王氏少有的温和,一下一下,缓缓的抚着他的软发。
他咽了咽喉间的哽咽,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爹,娘,二兄,我饿了。”
这一刻起,他真正的将自己当作了他们的孩子。沈康与沈三,真的融为一人。
饭间,沈成出奇的话多了起来,兴冲冲的道:“村东头的宗祠是谢家的宗祠,方才马叔说,等新村长来了,能不能求求他把那块地划出来盖个道观。”
沈王氏扒了一口饭,问道:“盖道观?”
“恩。”沈成接着道:“刘相公还有王叔也觉得合适。”微微顿了顿,夹了一口菜道:“还有两天过年,明儿我带老二和小三进城采买些年货,把束脩六礼备齐,年前就去和刘相公拜师,免得耽误年时间。”
沈王氏嬉笑嗔骂道:“你还知道六礼?莫不是私下问了谁吧?”
沈成面色微微红了红,明显是被猜中了,哼了一声道:“问了王叔。”
这位王叔年逾花甲还是个童生,便是那终年奔走于考场之间,屡试屡败的其中一员。
虽然如此,却不妨碍他屡败屡试,越战越勇。村里除了刘源和死去的谢敬,倒就数他最有文化,村邻待其都很尊敬。
沈康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问道:“爹,王家爷爷也是刘源的弟子?”
“恩,刘相公就王叔一个弟子。”沈成点头,转而道:“若是三年以内你们两个能考上秀才,这书,爹砸锅卖铁也供你们读。但若是不能过...”
他顿了顿,恨不得将脸埋进饭碗,满怀愧疚的道:“咱们家只是普通的农户,谢老鬼一死,田地收回来,家里十亩地,农忙时也需要人手。我和你娘年纪越来越大,你们大姐是个女人,早晚要出嫁。你们是男人,早晚要当家的。”
明朝的科考一共分为六个阶段,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最基础的是县试和府试,通过前两场考试才有资格参加院试,通过院试便可称为秀才。
咱常在小说里听说某某秀才,久而久之,也就觉得古代的秀才特别多,也不见得是什么难考的功名。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
要知道,成为秀才这一户的田地,便不需上缴赋税。另外每日还能领一升米,足够两个人的口粮。
你且想想,国家会白白供养无用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