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坐在船舱床榻边上，昏暗的光影折射在他的肩膀处，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范三爷坐在他对面，身体倚靠在木窗上，冷笑着道：“小子，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康停顿了一息，道：“好奇。”

“好奇甚么？”范三爷笑着问。

沈康缓缓起身，负手于范三爷面前踱步，声音平稳的问道：“你分明出身正统武学，为何落草为寇？你分明只是个河盗，何以在归德府敢如此壮大？你分明不怕官府，为何却怕锦衣卫？你的梦回还，从何而来？”

沈康笃定的道：“你骗不了我。我要知道，你的秘密。”

范三爷朗然一笑，回道：“我的秘密，你承受不起。”

“受不受得起是小子的事，说不说是范三爷的事，做人要会审时度势，对么？”

范三爷神情一点一点的变得森冷，冷声道：“小子，你惹祸了。”

沈康道：“我若怕惹祸，早就在下南村被几个毛头小子打死了。便也就没有今日的一切了。”

范三爷笑了。

他在嘲笑沈康的不自量力，也在嘲笑自己，怎么被这么一个小子逼到了这个地步呢？

“想知道我的事，得从我家妹子说起。”

“恩？范三爷还有个妹子？难不成？”沈康蹙眉问道：“令妹......”

范三爷蹙眉：“别乱说，我妹子活着呢！”

沈康略感歉意的笑笑，范三爷接着道：“活着，却生不如死。”

他的神情越来越黯淡，积压在心底许久的秘密，他从不示人的秘密，就这样一点点被沈康这个小子给挖掘出来了。

范三爷知道，他的故事不能让人知道，若是被人知道，他与自己唯一的妹妹都有危险，所以，从这一刻起，沈康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有些不舍，沈康是个聪明的孩子，聪明绝顶。

可惜了。

可惜了大好年华的少年。

他笑着道：“你看的没错，我的确曾就学武学。本名叫作范继道，出身武将世家，家父家祖也曾为国出力。那年家父出征北虏，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家母独自抚育我与妹子。妹子长到十四岁，已经出落成少有的美人，我范家真正的苦难就从妹子这美名传扬开来，真正开始了。”

沈康细细的听着范三爷的故事，他发现，这个冷血的男人，即便是在讲述自己的苦难时，那种口吻也像是在讲别的不相干之人的事情一般。

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变成了这样？

他的猜测，只能知道范三爷背后之人势力强大，大到让范三爷不敢提起。

沈康微笑问道：“后来呢？”

范三爷抬眸看看他，冷笑道：“生逢秀女大选之年，家妹被选，去到京城，准备进宫。”

“进宫？”沈康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沉，这是什么走向？

难不成自己面前这个贼寇，是嘉靖皇帝的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