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似江柳愖这样的贵族子弟,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我是尊贵的,高于一切家族财富名声不如江家的人。
沈康三言两语,做不到扭转一个人的思想。但却可以让江柳愖知道,他自己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影响自己的家族。
那令他引以为傲,终生依靠的家族。
江柳愖听闻此话,似乎受到了什么震动,凝望江面的眼睛沉了沉眼皮。
沈康笑笑,接着道:“小弟来自农户,只希望江兄看看这大明的真相,而非一味高高在上,不知疾苦,不洞民生。”
江柳愖沉了沉气:“我明白了。”
顿了顿,抬起双手,拱手作揖。
正在此时,江上渔夫唱道:“鱼,何不入网?贵人薪火已备好!”
王麓操姗姗来迟,笑道:“这渔歌倒有趣。”
沈康笑着,将一手拢在嘴边,高声道:“贵人烹我,乃不入网!”
渔夫愣了愣,抬眸看看岸边,发现是个小孩子,便大笑一声,道:“乃不入网,焉能养我七尺之躯!”
沈康摇了摇头,笑着道:“此处嘈杂,渔公何不去往上游?”
嘈杂之处,鱼群定然少有活动,这谁都知道。
渔夫沉默一息,回道:“贵人取水在上游,哪个敢扰!”
沈康转眸看看江柳愖和王麓操,三人微微蹙眉,好霸道的贵人!
王麓操道:“你问他,既然上游不许捕鱼,为何不去下游?”
王麓操矜持高贵,哪能轻易高呼着与渔夫对话?
沈康高声问道:“渔公何不往下游觅生活?”笑笑,又接着道:“此处真难养您七尺之躯啊!”
渔夫笑笑,道:“下游常有河盗,若去下游,岂非我为鱼,他为网?”
河盗肆虐,贵人霸道,庶民艰难。
沈康轻叹一口气,问道:“冥鸿难借问,江鲤多沉浮。”
是说江鲤沉浮,也是说百姓苦难。
渔夫不解其意,只听得江鲤二字,连忙喜笑颜开的拎起一篓鲜活的,摇头摆尾的江鱼,道:“小公子要买鱼?”
江柳愖“噗”的一声,笑道:“哈哈,看你买不买。”
沈康高喊一声道:“是!”
渔夫笑逐颜开,划舟而来,刘术送上几枚铜钱,竟然就换来了两尾鲤鱼。
沈康看着江鲤鲜活的扑腾的模样,不禁有些高兴,走上前去从刘术手中接过了吊绳,拎着鱼道:“多谢渔公。”
渔夫笑着道:“小公子这是要渡江?”
沈康点点头,道:“正是。”
渔夫道:“咱归德府哪都好,就是这河盗啊,屡禁不止。小公子路上小心,还是应该多寻几个行伍护卫才周全。”
沈康笑着拱拱手,道:“多谢渔公,小子记住了。”
渔夫嘟囔着道:“谢啥,我家那小孙孙啊,也就比你小一二岁,瞧瞧,小公子都能独自外出了......”
江柳愖见他欲言又止,问道:“你家小孙子怎么不能出门?”
渔夫道:“他啊,头上生了癞痢,不能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