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她,随着那个男人的转身,其他人也跟着离开。最后走的是那名姓韩的管事,他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命令身边的人看紧她,而后走出去。
夏如水在那灵位前一跪就是七天,这七天里,她仿佛被全世界遗忘,连送水的人都没有。她觉得,那个男人一定是想把她渴死、饿死,好替自己的妻子偿命。
有好多次,她都差点晕了过去,只是,有一种信念支撑着她,让她挺了过来。第三天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雨水顺着窗户防盗网的钢制栏杆流下来。她伸出舌头,贪婪地饮食着,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水这样地好喝。
第七天,门口终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屋外走来佣人模样的人,看到她明显吓了一跳,迅速跑出去。片刻,韩管事走了进来。发现她还清醒着,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惊讶。
夏如水巴巴地看着他,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罪人。她被关得太久,喉咙早就发不出声音来。
“去给她端碗稀饭来。”韩管事终于出了声,拯救了她。她感激地看一眼韩管事,对方已经转身离去。吃完了稀饭,夏如水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她舔舔干涸的嘴唇,想要找到这屋子的主人把事情再理清一些。
然而,还未踏出屋子,韩管事又出现了,背后跟了两个人。淡淡地看她一眼后,才出声:“今天是少夫人下葬的日子,跟着一起去。”他并没有叫背后的人拖她走,只是转身朝外迈步。
夏如水很快被带到了送葬的队伍后面,在那里,她看到了最前排的男人,她的金主——宫峻肆。她也是在来的路上听佣人说起,才知道自己的金主竟然是如此鼎鼎大名的一个人物。
宫峻肆,是A市的王,黑白两道通吃,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他抱着一个骨灰盒,动作柔软得仿佛那是极为贵重的宝贝,而那骨灰盒前面照片里的女孩,在优雅地笑着。
死去的人是他的妻子,许冰洁。
背后,众人都穿着黑衣,穿了白色T恤的夏如水显得格外醒目,像个另类。气氛沉重而肃穆,即使看到了她的穿着不得体,也没人敢吭声。宫峻肆抬步,走了出去,上了车。车子开得极缓,背后跟着的人全都步行。
没有哀乐,放的是轻柔的名曲。
各色的花朵包围的灵堂、轻柔的音乐,这些乍一看不伦不类,合在一起,却可以将女人生前的生活了解个大概。她一定是极其浪漫爱美的,而她的男人也一定是极其爱她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她而改变葬礼的节奏。
到了墓地,男人从车里出来,依然抱着那个骨灰盒,肃穆得胜过眼前立着的碑面。当牧师说该下葬时,夏如水看到宫峻肆突然伏下身去,长久地吻上了骨灰盒。这一刻,世界都静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的形象无限放大,放亮,映在了每个人脑海里。
要有怎样的深爱,才会有如此依依不舍的决别!夏如水的心口猛烈地颤了一下,仿佛被人翻江倒海了一回!几分钟之后,男人慢慢蹲下身去,亲手把那个盒子放进了墓穴里……
而后,是回去。她几次想追上前去和宫峻肆说话,都被身边的人挡了回去。之后,她被送到了一间房子里。房间的装饰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显然是佣人住的地方。
夏如水在看到那张床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恨不能马上爬上去睡一觉。天知道,这七天里,她是怎么挨过来的。
送她来的人走了之后,她迅速爬上了床,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原本以为会是极好的一觉,却还是做梦了。梦里,也有一场葬礼,跟白天举行的一模一样。许冰洁却突然从照片里钻出来,朝她伸出尖利的指甲,“是你,是你打掉了我的孩子,是你,杀死了我!”
“啊!”
夏如水吓得大叫,一个激零,醒了过来。
汗水,从脊背滚下,她方觉得全身冷得彻骨。虽然无意,但终究是害死了人啊,这种事情,对于才刚刚大学毕业的她来说,过于沉重。她无力地掐紧了指头。
“啊!”抬眼时,她再一次叫出声来,因为眼前摆着一张冷酷的脸,在夜色里分外恐怖!她本能地爬了起来,用被子拥住自己,背紧紧地贴在了墙上。两只眼,警戒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认出了来人,是宫峻肆。
“你、你怎么……”她想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却突然想到,她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这里,是他的地盘。
“我什么时候能走?”她换了话题。
冷笑,极轻,像一把刀划过她的耳际。“走?那么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还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
他的声音比那声冷笑更寒更刺骨。
夏如水无力地握上了指头,咬着唇瓣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人已死,她拿什么来还?
“对不起。”
她并非有心要害死许冰洁,如果早知道许冰洁重病缠身,自己一定不会做那样的选择。她想要解释,但下一刻,冷硬的指头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救活一个人吗?如果能,我跟你说一万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