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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林隐酒楼的咖啡厅在二十一楼,装修典雅奢华,一架钢琴横在大厅中央,弹琴的是个披着长发的姑娘,一袭白裙曳地,十指在黑白键上如蝴蝶般飞舞,流淌出来的《致爱丽丝》,让人迷醉,恍如一个人独自行走在空旷的野外,任头顶的花瓣,飘落一身。
几张散桌上坐着几个年轻的男女,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没有看到黄微微和陈萌。我和何家潇站在大厅的中央四处张望,过来一个服务生,礼貌地问我们是否有订座。
正要解释,看到黄微微过来,朝我们招招手,何家潇并不认识黄微微,吃惊地看着我,眼神里分明带着问号。
我懒得给他解释,跟着黄微微朝里间走。
新林隐酒楼的咖啡厅带着很明显的中国特色,大厅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包厢。其实中国人最讲究私密,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炫耀的需要,才会在大众广庭之下暴露自己。
沿着曲曲折折铺着厚厚地毯的通道往前走,在通道的尽头,黄微微停下脚步,回头对我们嫣然一笑,亲启朱唇问:“是家潇吧?”
何家潇忙不迭地点头,欲言又止。
“我叫黄微微。”她看我一眼说:“听陈一凡说,你刚从北京的大学毕业回来,高材生哦。”
何家潇一听美女表扬自己,马上就不明白自己姓什么了,自负地说:“高材生倒不是,北京读大学,也就是个小儿科的事。”
黄微微不接他的话了,推开门叫了一声:“萌姐,陈一凡他们来了。”
我们就看到陈萌从背对着我们的沙发上站起来,肩头微微地颤抖,并不转身。
何家潇懵了一下,抛下我快步走到陈萌面前,双手扳着陈萌的肩膀,惊讶地打量着她,又回头冲我竖起大拇指。
陈萌回过身来,她刚才显然哭过,一丝泪痕还挂在她洁白如瓷的脸上,看到我们,破涕而笑,扭捏着不敢看我。
黄微微快活地笑道:“都到齐了啊,我们开始吧。”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道:“开什么始?”
黄微微神秘地笑,指着摆在屋中间的麻将机说:“打麻将啊。”
我嘀笑皆非,叫我们来,就是打麻将?
衡岳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多么高级的地方,总会预备着一张麻将桌。小巷里的麻将馆用手搓,高级的地方是自动麻将机。衡岳市的这个规矩,满足了衡岳市人的需求,只要是衡岳市人,都喜欢有点空闲就搓上两把。没想到出身高级干部家庭的两位千金小姐,也会有此恶习!
“怎么?不玩两把吗?”黄微微见我们没动,惊讶地问。
我抱歉地笑,说:“这么高级的地方,我们在这里搓麻将,不好吧?再说,我的水平很差,不是你们的敌手啊。”
黄微微白我一眼说:“你难道还想成为我的敌手吗?再说,既然他们有这样的装备,就是让客人玩的呀,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两个的口角把陈萌逗得扑哧一笑,她拉着何家潇走到麻将桌边,温柔地问:“你会吗?”
何家潇从桌子上捏起一个麻将,用大拇指摸了一下,看也不看就啪地按在桌子上,嘴里叫道:“幺鸡!”
他的动作让我们都笑起来,看着他们的兴致很高,我只好在黄微微的对面坐下来,四个人,各据一方,开始自动洗牌。
第一手牌我摸得不错,除了一个北风,其他清一色的“饼”,我细细看了看,打出这个北风,我要摸上来三张饼才能听牌,如果北风不打,我就能单吊它。
正踌躇着,上家何家潇打出一张北风来,我想了想,没和牌,自己摸了一张,却是个幺鸡,打出幺鸡,下家陈萌跟着我打出来幺鸡,轮到黄微微打牌了,她也打出一张北风,四张北风出来三张,我怕机会丢失,赶紧把牌一倒,大叫一声说:“和了。”
黄微微一看我和的牌居然的北风,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我说:“陈风,你懂不懂规矩?家潇打出来的你不和,我打出来你就和,欺侮我是不?”
我笑道:“和谁家的牌,还有讲究吗?”
黄微微瞪着一双丹凤眼,像要吃掉我一般说:“牌没过庄,你能和吗?”
她这一问,让我张口结舌起来。我赶紧去把倒下的牌扶起来,嘴里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啊,忘了规矩了。”
“你忘了规矩还想和牌,当你的相公去!没机会了。”黄微微转头问陈萌说:“你说是不?萌姐。”
陈萌莞尔一笑,说:“可惜了一手好牌。”
接下来继续,我反正做了相公,就跟着上家的何家潇一顿乱打,摸了几圈,发现自己手里除了那张北风,其余的饼居然凑成了一副饼七小对了,想着反正北风是个臭牌,就拿起来,啪的一声扔到桌子上,响声还没消失,对面的黄微微一阵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捡起牌插进自己的牌里,手指一挥,倒下来,叫道:“十三幺。”
我哭笑不得。
我下家的陈萌把牌一推说:“不打了,喝咖啡吧。”
四个人又绕到沙发上坐下,我和黄微微坐一张,何家潇和陈萌坐一张。陈萌从酒精炉上取下烧得翻滚的咖啡,每个人面前倒了一杯,拿着银匙慢慢地搅动,我喝不惯咖啡的苦涩,从盘子里拿起一包糖,撕开倒进去。
他们三个都不喜欢加糖,只有我一个加糖。奶奶的,我就是个乡巴佬!
“生活,其实就像打麻将一样,一手好牌,还得要会抓机会和。”黄微微叹口气,老成持重地说,样子让我想笑。
“陈风,你别怪模怪样。比如你,刚才抓了这么好的一副牌,就是因为你不会抓住机会,所以你就只能做相公。做相公都算了,你到头来还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在你看来最没价值的牌,恰恰是别人最需要的牌。”黄微微似乎得理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