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珂一愣,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打量卓飞的三徒儿王挫,只觉得对方又黑又矮,却背着两把和他身材不成比例的镔铁双斧,似乎随时都有被压垮的可能,而且挺好的一副甲胄,穿在他身上好像还有点长,怎么看都像只偷了主人衣服来穿的黑猴子,又哪有半点威猛的意思!
“呀嗬,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王大哥了?你和他有那么熟么?”韩珂不答反问,阴阳怪气儿的。
小武脸一红,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的答道:“不就是上次小姐逼着我半夜三更给人家送信的时候才开始叫的么,人家怕我晚上一个姑娘家在外危险,好心借给我马骑,还派人护送我回来,难道我就不该对人家客气些么!”
“咳咳,是这样啊!”韩珂对自己上次逼着小武冒着违反宵禁的风险送信一事,心中有愧,闻言后颇感尴尬,忙打了个哈哈,不再自讨没趣。
“话说那敌将先是中了我二徒的伪报之计,后来又自作聪明,竟把吾在菠萝蜜林中布置的假象当真,引兵走小路,打算穿山而过……任那敌将奸猾似鬼,我这二位徒儿,诺,就是在座的这二位,每人领了两千亲卫,伏于两侧山坡……烈火熊熊,无处可去,一万三千元军,尽数化为飞灰也……这最后一战,我这二位爱徒居功至伟,来来来,诸位要敬酒就敬他俩好了,可千万莫再找我了……”
卓飞讲的吐沫横飞,好不威风,可最后一句却是露了馅,等于认了怂,引得韩府诸人一阵哄笑,也不为难他,纷纷响应号召,端起酒杯向王挫和吴天敬酒。
吴天本不善饮,与人对了两杯之后,便轰然栽倒,不省人事,而王挫确是个好酒的,凡来者皆不拒,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喝的兴起,还一把揪起了韩英远,非要和人家玩个碰坛,也就是一人喝掉整整一坛酒,直把韩英远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告饶,再不敢挑唆族弟们灌他了。
“王大哥真是豪爽……”小武忍不住又喃喃自语到。
韩珂眼睛一眯,阴恻恻地说道:“小武呀,我怎么看你不大对劲儿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王挫?”
小武一惊,忙摆手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再者说了,人家是大英雄,城中不知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在托人说媒,他哪能儿看上我这个卑贱的小丫环呢……”
小武越说声越小,越说脸越红,韩珂本是随口打趣她,可见这情景之后,登时一愣,脱口问道:“不是吧!小武,你真的喜欢那个黑矮子?”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莫要乱说……什么黑矮子的,难听死了……”
韩珂眼睛一眯,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小武啊!我看你是没得救了!得,你等着,回头我就把你说给他,什么卑贱的小丫头,那黑矮子能娶到小武你,简直就是他的福气了,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小武闻言,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一边摆手,一边急切地说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这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哦,那便不说了,日后你莫怪我不帮你就是了……”韩珂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儿。
小武闻言,羞意稍退,望了望自家小姐,突然忍不住地含羞问道:“小姐,你方才真打算帮小武说合么?”
“哇呀呀!死丫头,还不承认自己恨嫁,这下可露馅了吧!”
“没有,没有,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小武矢口否认,而此刻又听见卓飞说道:“诸位叔伯无须太过担忧,想那鞑虏虽然个个彪悍,但也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一枪捅过去,照样是一个血窟窿;放火一烧,也没见他们比谁更耐得火去,况且鞑虏皆喜披兽皮,毛茸茸的当真是一点就着,对其施以火攻之计,实在是事半功倍也!哈哈,诸位未见,那日矮坡之上,鞑虏的三千探马赤军,人马俱燃,个个形同地府冲出来的火兽,狂奔挣扎,直把其他步卒祸害的苦不堪言。不瞒诸位说,其实这三千探马赤军,有半数都不是被活活烧死的,而是被鞑虏步卒捅死的啊!”
韩府诸人纷纷唏嘘不已,只恨未能亲见此胜景。
卓飞见状,谈兴更浓,又接着说道:“诸位也莫要惋惜,说实话,那时间整个草甸之上,惨嚎连天,肉香弥漫,直宛如人间炼狱也!而待到火熄之后,遍地焦尸,雨水、血水与那尸油混在一起,从山顶望去,如同泽国,波光粼粼,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颜色……唔,对了,说起来就和这道烩羊羹的颜色有些相像,只是这香气还是差了点儿……”
韩府诸人听到这些细节之后,再加上一点点自己的幻想,顿时个个面色苍白,食不下咽,而那些刚喝了烩羊羹的人,腹内更是波涛翻滚,恶心欲呕。
靠!有你这么形容的么!
“哇……!”
终于有人忍不住呕了啊!哇哈哈,让你们合伙儿灌我,看我恶心不死你们!
卓飞大乐,赶紧环目四顾,想看看是哪个没出息的家伙出了洋相儿,可很快他就发现在座的诸人并无异常,而大厅右侧的竹帘却是一动,隐隐约约地还传来女子的惊呼声,卓飞傻眼了,心说那帘子后面惊呼的可千万莫是我的珂妹,否则我的罪过怕是就大了啊!
“小姐,你没事儿吧!”小武将韩珂扶到后花园内,关切地询问到。
韩珂干呕了两下,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怒道:“那死家伙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那道烩羊羹,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说出来恶心我的!可恶!真是可恶!”
韩珂恼怒地踢打着面前的花树,就好像是这棵倒霉的树惹得她呕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