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队员们都发挥了自己应有的水平。随着邬童飞身一跃,扑在本垒上,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子。小熊队赢啦!小熊队队员高兴地向邬童飞奔过去,邬童则一脸惊恐地躲开了众人的包围。大家习以为常,毫无芥蒂地转身拥抱他人,开心地大笑、欢呼起来,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教练和果果不见了。
邬童站在边上,有些凝重地看向球场一角,视线中尹柯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
尹柯飞奔出场,打车直奔医院。进病房之前,爸爸告诉他,妈妈在排练时摔伤了腿,情况很严重,以后再也不能上台演出了。换句话说,她和自己的梦想彻底告别了。
爸爸还说,妈妈其实一直为自己逼尹柯太狠的事感到后悔,本来今天如果不是紧急排练,她打算去看尹柯的比赛。
尹柯走进病房,妈妈正在合目休息。平常的她严格节食,精心保养,一直显得很年轻,可这会儿她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10岁。
尹柯轻轻抚摸妈妈因输液而冰冷的手,妈妈睁开了眼睛,从她的表情中,尹柯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她的脸上,带着心死后的平静。她为之拼搏了一生的舞蹈事业就此终结了,尹柯为妈妈感到心疼。也许尹家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想象“优秀”以外的活法。
“妈妈。”尹柯低声叫了一声。其实他想知道的很多,例如一条鲤鱼如果知道注定不会化为龙,是否还会耗尽一生来跳跃?如果一只老鹰知道终将死去,是否还会在悬崖上拔毛断喙?
妈妈好像猜到了他的心事。她笑了笑,轻轻地抚摸着尹柯的手,第一次把儿子当成同龄人倾吐了自己的心声:“我一点都不后悔,不后悔曾经拼搏过。因为我只有这一生。时间是最平等的东西,每个人除了这一生,并没有别的时间。最起码,当我想起过去,没有哪一刻是虚度的。”
尹柯的心战栗了。是的,除了这一生,我们并没有别的时间。没有别处,没有别时,就在此时此刻,若不燃烧,就永远归于沉寂。
妈妈,其实我们母子不是一模一样吗——为了梦想,可以奋不顾身。
果果和妈妈去非洲了,走之前,果果的妈妈去见了陶西的父亲。
果果的妈妈是在接近下班时分闯入华宇集团大厦顶层办公室的,那些花拳绣腿的保安根本拦不住她。她进来的时候,保安队长还跟在她后面,看到诧异的陶宇直流汗道歉:“董事长,这位小姐说要见您,我们拦她,可她力气大得很……”
陶宇已经知道果果的妈妈赶回国,和陶西一起将果果从福利院接走了,不过看到她找上门来,还是颇感意外。
他挥挥手,示意保安队长出去,问果果的妈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果妈妈的脸冷若冰霜:“陶老爷子,您下手还是一贯的狠啊。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回家,居然利用我女儿!”
陶宇并不和她动气,让秘书倒了杯茶:“许久未见,这么和我这个伯伯说话也未免有些不礼貌吧。”
果果的妈妈大大咧咧地在陶宇指给她的椅子上坐下,说:“陶伯伯,我今天倒不是为了我女儿来的,我是为了陶西来的。”
陶宇顿了一下:“陶西?”
“对,陶西。陶西一直不愿意回家,您没有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说实在的,如果我是陶西,我也不想跟着您这样的爹做事,您太霸道、太自我了!”
陶宇的脸色很难看。果果的妈妈可不管他怎么样,她马上就要回非洲了,为了陶西,一定要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陶伯伯,儿女虽然是父母生的,不过也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思想、理想。当一个好父母,可不只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一股脑儿都丢给孩子那么简单。如果不顾孩子的感受一意孤行,这其实不是爱,是以爱为名的自私和伤害。”
陶宇不作声,脸色却缓和了一些,似乎被她的话所触动。果果的妈妈站起来,丢下最后一句话:“您提醒了我,我也不是个好妈妈,但我要从今天开始改变。希望您也能开始改变。”
说完,她就离开了。
陶宇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被完全笼罩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