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长和亭部众人地位低贱,俸禄浅薄,连谷带钱加在一块儿,一个月的俸禄不足千钱。如果能生擒,便等同多得一月俸禄;如果违令,二两金价值一两千钱,底下两个月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周仓拿住画像,沉声答道:“诺。”
赵迪又道:“此次捕贼,县君亲自部署,具体行动听从县尉荀君的指挥。”
凡有盗贼,县令主抓,县尉行动,这是惯例了。周仓应了声诺,问道:“不知荀君有何命令?”
“荀君统带吏士,已出城逐亭搜捕了。你们在本亭等着就是。”
周澈心道:“姜枫虽胆壮骁勇,但只不过是一个人,为了追捕他,县尉居然召集吏、士,如此大张旗鼓,不知其中有没有陈松鼓吹的功劳?”
他开口试探地说道:“听目击者说,姜枫杀人后往颍川跑了。……,如果他不在本县?”县令(长)是不能越境捕人的,不过,在犯人逃亡的情况下,可以请求它县协助帮忙。果然,那游徼赵迪答道:“县君已派人前去颍川,请颍川那个县的县君协助‘逐捕’了。”
令下如霹雳,游徼赵迪不敢过多耽误,把事情交代清楚,翻身上马。
周澈诸人长揖送别。
赵迪两人打马转走,奔上官道。时已近午,路上来往的人颇多,纷纷闪避。只见双马疾驰,一前一后,带起尘烟滚滚,不多时,消失远方。
刚才迎接时,姜俏没有出来,此时见他二人离去,忙从舍中走出,眼巴巴地看向周澈。他偷听到了周澈与赵迪的对话,见与周澈此前的猜测一模一样,县君果然传文给了颍川那边,请其协助,顿时六神无主,心中惶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着裴元绍、周仓等人的面儿,周澈不好说什么,只道:“俊杰,你先不要将此事告诉阿翁。阿翁心忧汝兄,已甚难过,不要再给他雪上加霜。……,快午时了,你还不饿?去看看阿翁醒了没。将饭热热,给阿翁端过去。”
姜俏本不想走,但裴元绍、周仓诸人皆在,他没法儿直诉忧虑,只好应了声是,转身回去。
……
等他走开,周仓对诸人说道:“诸位,适才赵君传令的急态,你们都看见了。县君、尉君对此案十分重视。姜枫虽不是本亭人,但苦主是本亭人,案发现场也在本亭,你们对此案不可轻忽大意。”
庆锋说道:“仓君说的是。那该如何行动?请君下令。”
“县里的命令,一方面要检查行人,一方面要搜查亭中。咱们兵分两路。庆君,你和邢君两人留在亭里,监视过往行人。裴君,你我负责搜查亭部。严君、韦君、澈君搜查山林可好?”
“是。……,元福,本亭共有五个里,如果一个挨一个地搜查过去,未免太慢,不如这样,你我各负责两个个里。快的话,也许一下午就够了。等明天再聚拢最后一处里坊,再配合澈君搜查远处的山林。怎样?”
裴元绍久任亭中,追捕盗贼甚有经验,这个提议很好。周澈说道:“正该如此。”顺带夸奖了他两句,“裴君条理分明,果然行家里手。”
裴元绍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笑道:“澈君客气了,俺们便是如此行事。不是自夸,贼子们只要有藏在咱们亭部的,按此法搜索,一个也逃不掉。”
“噢?原来如此。”周澈嘴上打着官腔,说不能对此案轻忽大意,暗地里却不由自主地在想姜枫,微微心不在焉,随口问道,“往年的盗贼可多么?”
“多,怎么不多!特别冬月、初春时,盗贼最为猖狂。”
庆锋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怪盗贼多,近些年来,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又是疫病,又是灾年。今年的年景看着不错,可不少百姓都是租种的富人家田地,别的不说,只这租子至少就要上交一半,落到手里的也不剩几个。到了冬天,天又冷,又没吃食,莫说躲在山里的贼寇,便是良家子也熬不住啊!……,说起来,如今已是九月,田里的农活儿不多了,马上就要过冬,澈君,也该着手准备‘备寇冬贼’了。”
每年九月,乡间的宗族、地主都要操练族人、宾客,修缮五兵,以备饥寒之贼。亭长执掌一地治安,不能置身事外。周澈和周仓对此早有计划与安排。——事实上,他之所以来亭部,一为比较自由,可以结交豪杰,其二就正是为了能“组织部民,备寇冬贼”。毕竟,结交豪杰是虚的,谁知道能结交到不能呢?只有“组织部民、备寇冬贼”才是实的。
听了庆锋的话,他回过神来,心道:“事关我聚众自保的‘大计’,正等立了威望后,便要开始第二步,借助备寇打造自家班底,我当然会早早着手准备。”只是目前威望尚未立,又不熟悉本地情况,不好贸然着手。
他瞧了瞧手中的画像,又想道:“县里命各亭搜查本部各里,姜枫虽肯定不会藏匿在本亭中,但却是一个熟悉各里情况的机会。”
他刚才没看画像,此时展开,见画中人与姜俏有三分相似,说道:“这就是姜枫么?”
除他之外,余人都认识姜枫,韦强说道:“没错,就是他。”
庆锋接过画像,自去挂在壁上。
邢刚拉了条席子出来,坐在门口,查看行人。
周仓和裴元绍划分好各自的范围,分头去亭中诸里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