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嗤笑说道:“不过去趟平舆,也好意思在郡里开个传信?他明明是私事,听他意思,他的兄长却是给他开了一个办公务的传信。‘赶去县里邮置’?是仗着他兄长的权,以私事而入住邮置么?”传信通常是过关所用,有公有私,为私事而开的传信也就是一个通关文牒,类同后世的“护照”;为公事而开的可以免费入住邮置。并且,通常来说,这传信本该是由乡蔷夫或县令开的,很少有直接从郡里开的。
这陈楹看似有礼,但实际上处处都表现出了一种高人一等的“自豪感”。不但黄盖看出来,周澈、周涌、荀攸也看出来了。他三人虽也觉得可笑,但却都不肯自跌身价,与其一般见识。
周涌笑道:“皓粼,你这乡中不但有知礼之人,还有悦目的美人。”捣了捣周澈的腰,“美人已去,君犹翘望。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子曰:‘非礼勿视’。”
周澈把视线从远去的辎车上收回,自觉方才的那个想法有点龌龊,自家也很奇怪,想道:“真是奇哉怪了,也不是没见过女子,为何一见这濯清就忍不住绮思连连呢?不过话说回来,她虽已为人妇,但却也正因为已是人妇,才能这般轻熟妩媚,与烂漫的少女不同,别有风韵,仿如绣姐,令人情难自抑也。”从容淡然地笑了笑,说道:“你们今儿还要回县里,咱们也别耽误了,上车、上马,走罢。”
众人复回路上。
周涌说道:“皓粼,现在没有外人,你正好给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应付刚才竹林外的那个恶客?”
“恶客?”
周涌问周澈打算如何应付季氏,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场的诸人都是自己人,周澈就实话实说,把自家的打算讲说一遍。
黄盖原本在前头开道,这时跟在周澈的马后,听了后,拍打马鞍,说道:“正该如此!”他毕竟身负豪杰气质,又读过《春秋》之类的书籍,虽然看上去较为“老成”,但难免气盛,讲究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接着复言道:“这样的混账人家,居然敢冒犯君之虎须,不剪除不足以消恨。”
荀攸在一旁听完也不反对。不过他的着眼点却和黄盖不同。黄盖恼怒的是季氏冒犯周澈,而他则是对季氏的祸害乡里,深恶痛绝。
他说道:“世人皆言豫州剽轻。先时建武年间有大臣,对光武皇帝说:‘豫州当以精兵驻之’。想我豫州,自古贤人辈出,何来‘剽轻’之评?泰半就是因为郡县中多有此等奸猾豪强之家。
“此等奸猾豪强,仗匹夫之勇,招徕刺客,聚集死士,身无半通青纶之命,以布衣之身而竟抗衡长吏,残害百姓,隐亡匿死,犯法难禁,以至刺杀命官,目无法纪,此正太史公所谓之‘剧孟、郭解之徒’。我豫州的民风皆败坏在彼辈手中,我豫州的清名也皆因彼辈而坏!
“此辈名为黔首,实为民贼,罪难容也。《书》云:‘除恶务本’。你打算将他们尽数诛灭,连根拔起,我非常赞成。”
荀攸深受儒家学说的影响,对豪强、轻侠都是持反感态度的,认为他们违法乱纪,好勇斗狠,搅乱了社会秩序,败坏了民风,不利统治的安定。——这也算是荀氏族人的一个共识,高阳里诸荀多数都是这样认为,这样看待游侠、豪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