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点了点头。他对金宸皓印象深刻,笑着对他说道:“玄光,我前几天听你们里的里长说,你辞了里门之职,被田公收为入室弟子了?”
金宸皓躬身应是,答道:“吾本庸才,蒙恩师错爱,侥幸纳入门下。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周澈大笑说道:“你是庸才?你要是庸才,咱们乡中便没几个有才的了!”这里是个乡下地方,比不上平舆郡城,既无名士,也没几个能被称得上“士子”的,能拿得出去、说得出口的,除了秦家的几个子侄,也就是田宽门下的这些个门生、弟子了。
周澈转目看徐康、田丰二人,问道:“这几位是?”
田熙代为介绍:“此为徐康,字子博。这个是我的冀州族亲本家,名丰,字元皓。他们现在都在家父门下受教。”
徐康二人重新向周澈行礼。周澈笑道:“原来阁下便是徐子博。久闻田公门下,子博最长。你是最早师从田公的?”
徐康对周澈本无好感。当日在田宽家,数他和另一个叫陈启的对周澈批评得最为激烈。不过,批评归批评,他到底年纪大了,和陈启不同。陈启年少气盛,尚未知人间疾苦,敢和周澈“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四十多岁了,至今没有出仕的机会,眼看就要蹉跎一生,最终“形势比人强”,还是委屈了己意,奉田宽之命,和金宸皓等人齐来拜见周澈了。
这些曲折,周澈不知,徐康自家清楚。他有些惭愧、有些不甘,心里矛盾挣扎,躬身行礼,说道:“康痴长几岁,虽然最早师从田师,然若论学识,远不及元宁、玄光诸弟。”
从周澈出来到现在,田丰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他,嘀嘀咕咕地想道:“本以为他是一个强横霸道的人,不料待人接物却如春风化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揖,“在下田丰见过周君。”
殊不知其实周澈也在打量他,在听田熙说是冀州族亲的时候,他心里很激动--或许这真是历史上的那个田丰了。
“君字元皓?!吾字亦有‘皓’。哈哈!田君,看来你我有缘啊!君家冀州,不远千里来此处求学,吾甚敬佩,敢问君家冀州何处?”
“冀州巨鹿。”
周澈听完后,心里乐开花了--果然是历史上的名谋士田丰。
乡舍大门临大路,周围没有其它建筑物,风从远处田野吹来,站得久了,颇是寒冷。周澈握住田熙、徐康的手,带他们往里走,边走边笑道:“我前几天回家,闲时游逛大市,俺家大婢买了些果蔬,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走,走,去后院,请你们尝尝。还有粟浆.....说实话,我早就想与诸位贤人君子见见了,难得你们来,咱们一边饮浆,一边谈!”——“浆”即带酸味的水汁,或用米酿,或用粟酿。秦汉之人饮浆成风,乃至有的贩浆者家产可比千乘之家。
周澈对田熙等人如此热情是有道理的。首先,从他任职本乡以来,这是头回有“士子”主动前来拜访。其次,乡中的读书人本就不多,一下子就来了四个,其中两个还是乡三老的子侄,怎么也得“礼贤下士”一回。
他领着诸人来到后院,登堂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