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些声,他在这儿的身份是马夫头何大,除了我合府上下没人知道。你冷静点儿随我来。”说着出了门溜溜达达似闲逛一般往马厩去,曹操擦着满头大汗紧随着。
其实俩人都有心事,固然袁家是待不下去了,可是出了这个大门他还能躲到哪儿去呢?曹家虽是勉强搜过了,可曹家门户极严,曹嵩又一心要置何颙于死地,随曹操过去岂不是与虎谋皮?
但到了马厩俩人都傻了眼,何颙已经不声不响走了,只在袁绍马鞍下塞了一张帛书。说他有心为当年受难者报仇,不料天时不与,反连累了更多人下狱,没有脸面再给朋友添麻烦了,就此告辞。可到底逃到哪里去了却不得而知。
袁绍见他已经走了,心里反倒轻松下来,捧着这张帛书愣愣发呆。
“太学生就是因为文书泄密。”曹操提醒道,“快烧了它!”
“好!”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得赶紧回去。”
“瞧你满头大汗,骑我的马走!”袁绍赶忙解缰绳。
“不用啦!马不会翻墙啊!”他丢下一句袁绍半天都想不明白的话,翻头又往回跑。
丫鬟、婆子摔碎的东西还没捡干净呢,拿着扫帚正扫,见那个不速之客雄赳赳气昂昂又回来了,吓得又把扫帚扔了。
曹操哪里管得,穿房过户只管往外跑,两处看门的全弄懵了:这是他妈哪门子亲戚呀?进去跑了一圈,没半刻时辰怎么又出去了?偌大一座三公府邸,竟叫他随随便便跑了个来回。
曹操一路上奔跑如飞,直等到翻墙进院,倚在柴垛上就不动了,这一趟实在太累了。守着后厨,忙唤庖人端水来,连着灌了两碗,才算松口气。
“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庖人问。
“我练剑练累了。”曹操的瞎话张嘴就来。
凉爽下来,曹操又开始担心何颙。论人品他是绝对靠得住的,即便被抓也不会招出自己。但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才俊就真的要命丧奸臣之手吗?看他给袁绍信上的口气,会不会自己去投案呢?会不会又闯进皇宫寻思呢?
他在柴垛边想了许多许多,直到天色转晚才意识到:忘了!德儿还在房里蒙着被子呢。
何颙不辞而别之后,许久都没有消息。曹操再没有偷偷离家,而是一有空就躲在曹嵩书房窗下偷听,可是却毫无消息。看来他已经安然逃出洛阳城了。
天色渐晚,曹操回到自己静悄悄的房里,心不在焉翻着自己注解的兵书,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我能成为一名将军吗?就像卫青、霍去病一样,还有皇甫规、张奂不也很杰出吗?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为国效力是什么样的感觉?父亲不是和段颎很熟嘛,我可以向他请教……不行!段颎不是个好东西,党附王甫、贿赂宦官,为了捉拿伯求兄杀了上千名太学生,血债累累将来一定没好下场……可是父亲不也和宦官交好吗?不过他一心为了振兴曹氏家业,或许世人都误解了他,他绝对不是向宦官献媚的小人!光读兵书不行,要想成为真正合格的将帅还是要像父亲说的那样多在经史上用功才行。不过,像德儿那样读成书呆子就不好了。怎样才能算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是造福一方百姓,还是奋勇于行阵间为震慑一方的将军?卫青、霍去病、虞诩、班超,他们算得上英雄吗?”
从来不考虑明天该如何的曹操,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憧憬。他合上竹简,信步来到窗前望着天空:漆黑寂静的天空阆阆无垠,缥缈的云间隐约露出月亮和点点星辰。曹操突然想今天被歌姬抚摸的感觉,真是怪怪的。不知为何又记起四叔给他相中的那位丁家姑娘,她长得好看吗?
曹操转身和衣躺在床榻上。一会儿想父亲、一会儿想段颎、一会儿想四叔、一会儿想七叔、一会儿想不知踪迹的何伯求、一会儿想未来的新娘,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就这样京师的插曲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