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实着呢。总是死不掉,所以到这里来了。”
李进走过去,把他拉出士兵的队伍,指着周澈问他道:“这是卢龙新任的驻屯校尉,打仗有那么两下子。”
田衷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一看就不是一个好惹的。”
李进笑起来,把嘴贴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田衷的眼睛随着他说完话,突然亮起来,“哦,是他。厉害,厉害。”
周澈正在猜想李进和眼前这个老兵的关系,李进已经喊他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大哥,田衷田伯正,是个三十八九年的老兵了。他做过大汉朝四位将军,五位中郎将的马夫。最后一位就是破鲜卑中郎将田晏。落日大战之后,田将军兵败归来,特意为他永久保留了兵籍。他戎马一生,孤苦无依,老了拿一封兵饷,勉强糊口度日,也算是大汉国待他不薄了。”
“那个时候军司马还是一曲军候吧。”田衷笑着说道。
周澈听完后赶忙给田衷行了个礼。田衷大惊失色,赶忙要回礼,被周澈拦住了,“小辈给你行个礼,是礼貌的事嘛。你不要上城楼了,到新月楼去吧。”
田衷不干了,“为什么?”
“你能干什么?”周澈没好气地道。
“我可以帮忙送送箭,抬抬伤号,把死去的士兵驮下来。”
周澈沉默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如果我死了,记住把我驮下来。”
黄盖和李进各自带着一百人走上了左右两边城墙。张宜带着剩下的人被编入了一支五十人的预备队。
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关照在饱受战火蹂躏的卢龙塞上,给整个要塞上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士兵们沐浴在温暖的阳关下,感觉又舒服又惬意。
周澈站在城楼上,望着密密麻麻走过来的攻城部队,心里沉甸甸的。乌延的援军终于在他们攻打卢龙塞第十天的时候赶来了,而且至少有三千人。
士兵们站在城楼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昨天他们撤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人,今天却突然暴涨了许多人出来。这些蛮胡到底还有多少后援呢?
看到汉军放弃了云楼,熊罢的心总算落了地。这说明汉人的援军还没有赶到。在伤亡剧增,人员无法补充的情况下,周澈终于主动放弃了云楼,只是单纯的固守主城墙了。
“我们要不要趁机占据云楼?”阙机问熊罢道。
“不需要了。过去我们为了避免受到卢龙塞两翼的攻击,不得不想办法占据梅楼和云楼。现在梅楼被汉人一把火烧了,云楼被汉人主动放弃了,它的两翼已经折断了。攻吧,趁着他们的援军还没有赶到,一口气把它打下来吧。”
满胡联军在援军到来后,士气大涨,攻击的猛烈程度尤胜昨日。乌延依旧采用左侧主攻,右侧辅攻的战术,士兵不休息,轮番强攻。
要塞上下的士兵都在叫喊着,吼声震天。城墙上挤满了互相厮杀的人群,城上城下到处都是躺倒的尸体,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牛角号声,响彻了整个卢龙塞。
这次从白檀城赶来援助的鲜卑士兵都是从不同部落召集来的精英,一个个体力充沛,士气高涨,杀起人来就象屠猪宰羊一样,这对非常疲劳的汉军士兵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乌延把他们全部安排在主战场上,力求一战成功。
周澈虽然勇猛过人,但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他挥舞着血淋淋的青冥剑,带领士兵一次又一次冲到城墙边阻击,杀人,然后再组织大家冲锋,阻击,杀人。直到没有人跟在他身后,他才觉得形势非常不妙了。但眼前的敌人却好象不知道疲倦,不知道死亡一样,依旧固执而顽强的翻越城墙,飞身跃下,举刀劈杀。
姜枫驻守的那段城墙上,他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鲜卑人,不是乌桓人,而是一具具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僵尸。
姜枫仰天大吼起来:“支援,谁来支援我…”随即他就听到了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听到了张宜的吼叫声。张宜挥舞着一丈长的大刀,怒气冲天的带着十几个人杀了过来。姜枫心里一松,差一点就要跪在地上。他的确已经杀不动了。
张宜的大刀势大力沉,挨上的就死,碰上的就伤。十几个士兵护在他左右,就象一支张牙舞爪的猛虎,勇猛的往敌人杀去。他的刀长,挥动时留下的空间非常大,不过他很快就陷入了鲜卑人设下的陷阱。
姜枫的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着,就连拿刀的手都在不自觉地跳动着。姜枫看出了鲜卑人的诡计,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叫起来:“退回来…”
张宜没有听到,战场上的声音太大了。就是听到了他也不会退,他看见一个鲜卑士兵朝他冲了过来,他抡圆了长刀劈了下去,将那个士兵硬生生的开膛破肚,随即他就被旁边一个敌兵一把抱住了大刀。
他心中冷笑,抖手甩刀,意欲将他拖杀!没想到那人力气非常大,张宜抽了三抽都没有把大刀拽出来。就是这三抽没有抽动的时间,三个鲜卑人分别从地上,侧面,正面飞身跃起,将三把战刀同时插进了张宜的身体。
张宜发出一身巨大的吼叫,终于抽刀杀死了对手,随即他就笔直的摔倒在地上。后面的士兵吼叫着一拥而上,顿时将三个鲜卑人砍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