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下手，换个地方吧。”

对于他的这番话，迷雾之主并未有任何怀疑，当即点头：

“好。”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风雪变得猛烈，遮蔽了视线，远远地能看到一道消瘦身影伫立在风雪中。

待风雪散去，村落中招待他的老者手持大剑出现在远处。

老者望向他的眼眸中，浮现一抹失望。

“没想到你会是领域势力的一条狗。”

迷雾之主在这时凝聚了人类身形，表情狰狞地开口道：

“看样子不得不出手了，不过这个老家伙体内生机稀薄，本就是风中残烛，不足为惧。”

老者没有回答，猛地朝前劈出一剑。

看似简单的一剑，竟引动天地之力，风雪夹杂着剑意汹涌袭来。

迷雾之主躲闪不及被正面劈中。

顿时凛冽剑气席卷，迷雾之主被径直劈飞了出去，嘴里咳出鲜血。

封棋这时望向了挥剑老者，脑海中忽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王晋升曾在课堂上评价过一位英雄。

他曾是拾荒者心中的战神之一，曾一人一剑镇守北域一个时期。

毕生斩杀领域超脱生物无数，从未有过败绩。

更是培养出了诸多优秀的拾荒者战士，甚至十大战团中也有许多核心成员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他的存在始终是一个传说。

代表他身份的就是一柄龙纹大剑。

当时他在木屋里就觉得这柄大剑看着十分熟悉，却没想到竟然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战神“守义”。

只是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明显年岁已高。

算了一下，差不多已有200余岁了。

想到这里，封棋内心一紧。

他不怕死，但他害怕计划还未彻底展开就这般死去。

想到这里，他心中发狠，果断绷紧了肌肉来到了迷雾之主跟前。

老者的眼神冷漠，缓缓举起了大剑。

纵横剑气以他为中心，朝四周辐射，风雪自动退避。

赤色剑气凌冽。

风雪骤起，赤色长虹犹如一条咆哮巨龙夹杂着风雪扑咬而来。

身后是受伤严重的迷雾之主，他不能退。

他咬牙顶了上去，用身体硬接了这一下攻势。

鲜血抛洒，他感觉身体好似要炸裂般疼痛，衣衫崩碎，胸口浮现密集的剑气伤痕，深刻见骨。

咬牙站起身来，他望向老者的眼眸中充斥着坚定。

迷雾之主还不能死。

他必须让迷雾之主活下去。

正如迷雾之主所说，面前的老者已经灯枯油净，再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位战神，他未尝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用意识触动了符文晶石。

体表皮肤泛起红色，血液流速加快，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

体表的剑痕在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下快速修复。

他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嘶吼，主动扑向了老者。

赤色剑气闪烁间袭来，封棋被再次击飞了出去。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再度扑向了老者。

一次次的击飞，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即使身体骨折，却依旧能挣扎的站起身来，继续发起进攻。

此时躺倒在他身后的迷雾之主眼中充斥着不敢置信。

“因为你让我觉得很亲近，觉得你像是我的族人。”

“好，未来我们一起走，组建最强的势力！”

……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封棋的好感不断增加。

此时看到封棋为了他豁出性命，他心中最后的警惕被抹去了。

封棋现在的模样，更是让他想到了开辟道路时牺牲的族人们。

他们也是这般，为了自己义无反顾地牺牲。

迷雾之主在此时握紧了拳头。

一路坎坷，一路失败，到了现在依旧是如此。

“我不甘心！”

信念的力量引动了根植在他体内的未知力量，在神秘力量的加持下，他的伤势快速修复。

正如生命本源破碎时那般。

眨眼间，他的伤势恢复了近半，浓郁的迷雾从他体内透出。

他在这时伸手抓向了封棋，将其抓在了手中。

看了眼已经奄奄一息，似乎随时都会殒命的封棋，他将其卷入了迷雾中。

本源气血之力在这时注入了封棋体内，吊住了他的性命，开始滋润他的身体。

这时迷雾之主泛着紫芒的目光望向了老者：

“你会死，你的族人也都逃不过！”

“你可以试试。”老者再度举起了龙纹大剑。

凛冽风雪中，剑气与迷雾撞击，四周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即使是朽木之躯，老者依旧有着冲天斗志。

他的剑术与吕越的不同。

如果吕越的剑意代表着年轻人的一往无前，那么老者的剑气就像是风中挣扎的残烛，任凭风雪交加，我巍然不动。

老者施展剑技时更像是在跳跃的古老的舞蹈。

颇有浑然天成的感觉。

此时的老者好似与这方天地融合，借天地之势引动剑气，迷雾之主就是在与这方天地战斗。

迷雾之主的力量在老者面前空有威力，却无法真正爆发出来。

这一战让迷雾之主再次见识到了人类中绝强者的威力。

即使他垂垂老矣，却依旧有着碾压他的实力。

但随着时间流逝，老者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他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迷雾之主逐渐占据了上风。

当迷雾擦过老者的身躯，他忽然倒地。

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扯掉了身上已经破碎的衣衫，露出了布满伤痕的身躯来。

伤口多到已经覆盖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身后是族人，已经守护了两百余年，曾经不曾倒下，今天也不会倒下。

守义的眼中不喜不悲，再度举起了大剑。

“我可以饶你，但需要你族人的性命换你的命。”迷雾之主声音沙哑的开口道。

这番话，他也曾与沐晴说过。

沐晴用拳头给了他回复，这次亦是如此，守义用手中大剑给了回答。

当剑气近身，迷雾朝前席卷。

两道能量对垒，剑气无法劈开迷雾，迷雾亦无法击退剑气。

僵持中，老者的体表渗出细密血珠。

一声嘶吼，满头白发舞动，老者心中的剑意不断攀升，推着剑气一点点劈开迷雾朝前推进。

感受着绝强剑意，迷雾之主再次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带着对生的渴望，他也选择了爆发全部力量。

浓郁的灰色迷雾翻涌，携气血朝前席卷。

狂暴的力量卷起积雪朝四周蔓延，恐怖的力量让村庄中想要赶来支援的战士根本进不了身。

剑气继续推进，逐渐接近迷雾中心处的本源核心。

虽然身体垂暮，但老者的精湛剑技依旧令人战栗。

迷雾之主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嘶吼。

但任凭迷雾如何翻涌，都无法抵挡剑气缓缓朝前推进。

老者双手持大剑，不断下压。

此时他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剑意伴随着心中坚定愈发锐利。

但他身上渗出的鲜血也愈来愈多，眨眼间就已经化为了血人。

就在迷雾之主以为自己即将被剑气伤到本源，甚至会就此殒命的时，剑气忽然消散。

他定睛望去，老者以持剑姿态站立，却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看到老者身陨，那些前来增援的战士纷纷悲伤呐喊。

这些拾荒者都是听着老者的故事成长。

老者对于整个村落来说，有着非凡意义，更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只是现在，英雄垂暮，抵不过岁月摧残。

年轻时的守义仗剑北域，带领极城居民从领域场中杀出，来到凛冬前线。

其一生斩杀领域生物无数，从无败绩。

更是以一人之力镇压了数次领域超脱生物的暴乱。

毕生成就更是能用辉煌来形容。

教出的学生无数，其中不乏至今还活跃在前线赫赫有名的战士。

最巅峰的一次战役，他曾只身踏入炼狱领域场，以一人之力斩杀八臂炼狱，最终镇压了炼狱领域场。

当时正是炼狱领域场扩张最为疯狂的时候。

就因为持剑的守义站在那，炼狱领域场竟然不敢再贸然扩张。

只是，英雄终有垂暮时。

谁都逃不过岁月的腐蚀与生命的流逝。

此时手持龙纹剑的守义终究没有了巅峰时期的战力。

伴随着身体机能不断走下坡路，纵使心中有着斩敌杀意，奈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最终一战，他差点斩了迷雾之主。

但终究带着遗憾殒命，族人的呼喊声中，他的身影在凛冽寒风中倒下。

一代传奇就此落幕。

人类对抗领域扩张的征程就是这般。

每一代都会有新的传奇人物，他们一步步走上巅峰，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谱写了属于他们的传奇故事。

即使是视人类为蝼蚁的领域强者都不敢轻视这些传奇人物。

只是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传奇。

属于守义的时代早已是过去式。

此时伴随着族人的喊声，就此掩埋在了风雪中。

……

望着面前眼眸通红，拼死扑来的战士。

迷雾之主内心没有丝毫波动，更没有留手的想法。

灰色迷雾朝前席卷，带走一条条生命，并不断抽走从他们身上溢出的气血之力。

生命在这时候显得十分脆弱。

没有了守义的守护，这些拾荒者村民根本不是迷雾之主的对手。

而村里有实力的战士早已踏上了前线，此时完全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抛洒的鲜血染红了落下的雪花，最终被迷雾摄走。

半小时后，整个村落都被屠戮一空。

屠戮完村落的迷雾之主收拢迷雾，凝聚出了一颗精纯的血珠，挥手间血珠融入了被迷雾卷在空中的封棋体内。

在精纯气血的滋润下，封棋缓缓睁开了眼。

望向四周，积雪中是村民的伏尸。

他的内心颤抖，但他并未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多谢。”他在这时望向迷雾之主开口道。

“倘若我未来能崛起，屹立于这个世界之巅，身边必有你一席之地。”迷雾眨动紫色眼眸，笑着开口道。

迷雾的笑容与四周的伏尸定格在同一张画面中，显得尤为刺眼。

接下来，两人继续朝着凛冬城出发。

望着杀了近千人还能淡然自若的迷雾之主，封棋很想问他杀死人类究竟是什么感受，但这些话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这条线他不断暗示自己不该有优柔寡断，就该狠辣、绝情，彻底融入到领域势力中去。

但亲身经历才知道，这其中的残酷根本不是他的三观所能接受。

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下了心中的不快，望向迷雾之主询问道：

“我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知晓封棋失去了记忆，迷雾之主耐心解释道：

“我们的世界被分割成了无数空间，每个空间都是一个小世界并且相互连接，你所在的族群，我所在的族群，都各自生活在自己所处的小世界中，所以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会出现不兼容世界的领域场，因为我们降临的方式是携带着整个世界降临。”

听了迷雾的解释，封棋继续询问道：

“那你又为何要来到这个世界？”

“我们那个世界出问题了，我发现不断有强族花费巨大代价举族搬来这个世界，当时我也意识到了世界的问题，所以也想学着强族开辟道路，来到这个世界为族群谋求一线未来生机，也是为了谋求崛起的机缘。”

“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也会有大势降临？”封棋抓住了重点。

“对，比这个世界更糟，所以各族都是为了寻求生机与机缘才到来。”

“只是有些族群选择了开辟道路，有些族群干脆舍弃所在世界直接降临。”

听到这番话，封棋心中一凛。

他想到了小残所在的族群，他们的降临方式就显得与众不同。

他们是整个族群降临，却没有出现领域场。

这显然就是迷雾之主口中的舍弃世界降临。

而迷雾之主降临的时候出现了寂静领域场，这显然就是开辟道路降临。

想到这里，他开口询问道：

“这两种降临方式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如果是直接降临可能降临的那一刻就会暴毙而死，毕竟我们所处世界的规则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有诸多不同。”

“但也有概率活下来，即使活下来也有诸多限制与不便，实力更是会大打折扣。”

“至于开辟道路降临，就是带着世界，也就是领域场降临这个世界。”

“这种降临方式最为艰难，但只要成功也能带来诸多便利，只需要等待领域场与这个世界完成融合，我们就不会受到这个世界规则的限制，这也是领域场存在时间足够久，里面的生物会变成人类口中的领域超脱生物的原因。”

听了迷雾之主的解释，封棋心中恍然。

“你口中的开辟道路又是什么？”

“最为艰难的降临方式，需要打穿世界壁垒携带自己的世界降临这个世界，运气好直接降临，运气不好就可能遇到拦路者。”

“拦路者又是什么？”

“一群绝强者，他们拦在通往这个世界的道路上，一旦遇到近乎十死无生。”

说到这里，迷雾之主的眼神暗淡：

“当时我带领族人打穿世界壁垒，开辟新道路时就曾遇到的拦路者，我的族人为了护送我来到这个世界尽皆战死。”

“我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发誓，一定要复活他们，这也是我渴望气血的原因。”

“只有拥有足够的气血，我才能为他们的魂魄凝聚肉身，使他们原地复活。”

听到这番话，封棋顿时想到了迷雾中的那些幽魂。

这显然就是迷雾之主口中战死的族人了。

但他心中对迷雾之主口中的“拦路者”还是十分好奇。

这又是什么？

思索中，他忽然想到通天路。

莫非那些拦路者都是人类中的绝强者？

他们在消失后其实是前往了世界的源头，试图阻断那些想要踏入这个世界的领域势力？

思索片刻，想不明白的他不再细想。

接下来的路，他决定继续跟随迷雾之主组建领域势力。

换一个角度来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过程必然会很残酷，他觉得自己还得调整一下心态。

多愁善感只会阻碍他继续走下去。

他这条牺牲线也将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创造价值。

所以他必须调整好心态，狠下心来。

因为往后的路，像今天这般相似的事情肯定还会出现。

今天是守义，下一次或许是其他人杰。

他或许要手刃那些曾被自己视为英雄的人物，以及做出与自己三观完全不符合的事情来。

如果说当初加入科技研究院的时间线是堕入黑暗。

那么这条反派线就是成为恶魔，以纯粹视人类为蝼蚁、牲畜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但这条路他必须狠心走下去。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像一个领域生物，然后去见证未被了解的真相。

想到这里，他转头望向了迷雾之主。

现在能肯定的一点是，迷雾之主已经将他视为了同伴。

否则也不会将珍贵的气血输送给他用于疗伤。

但他对迷雾之主没有丝毫感情。

他只想利用迷雾之主，然后通过他的成长来了解更多的情报。

如果未来有一天迷雾之主没有了利用价值。

他会毫不犹豫在现实中将其彻底抹杀，不会给他任何发育成长的机会。

这时迷雾之主朝他咧嘴一笑：

“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封棋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已经无大碍了，多谢了。”

沉吟半晌后，他继续道：

“迷雾，将来如果我寻到了族人，一定和你联盟，一起布局未来。”

“好，就这么约定了。”

凛冽寒风中，他们各怀心事，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