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不到午时,但街上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女子侧身躺在床榻上,眼睫轻轻颤动着,面颊上似乎因着深眠而泛着微微的粉意。
晴岚将长剑挂在了腰间,站在床边盯了她一会儿,轻轻俯子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对方嘟囔了一声,整个人缩了缩。
大抵是被褥里还残留着另一人的气息,她睡得很安稳。
年轻的剑客弯了弯唇角,琉璃般清澈的眼底闪过的是独有的温柔。她抬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说着不去了,实际上还是在意的。
清水寺离客栈并不远,疾行之下不过两刻钟,今日是阴天,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凉。
寺里的僧人见到有客来访似乎并不意外,想来是周秦特意嘱咐过什么。带路的小僧领着她穿过后山的竹林,停在了一处草屋前。
有笛声从屋中飘来,引来了林间的飞鸟。
僧人双掌合十颂了一句佛语,道:“小僧就送施主到此了。”
“多谢。”她略一点头,上前敲了敲门。
笛音有一刹那的停滞,里头的人显然是听见了声音,但吹的曲子却没停下。
晴岚敛了眸子,抬手推开了草屋的门。
亭中枇杷生得繁茂,显然种下多年,男子靠坐在枝干上,背影瘦削而寂寥。
大抵是听到了脚步声,他终是放下了手里的短笛,低声道:“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晴岚在树下站定,犹豫了片刻道:“对不起。”
“为何道歉?”他回过头望着树下的女子,自嘲般笑着摇摇头,“当年的命令是白子书下的,任务是时怡接的,与你何干?”
“你还是恨我们。”她眯了眯眼,轻声道,语气却是笃定。
“恨?谈不上,这么多年了。”他把玩着手里早已陈旧的短笛,深深吸了口气,“来找我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吧?不都叫你别蹚浑水了吗?”
“极天宫的事情,我确然是管不着。但……”她眼中精芒一闪而过,“那个机关是怎么回事?”
她不谙机关之术,当时天色暗沉,更不可能看一遍就记下来对方究竟怎么解开的机关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她解开了。
不是因为记下了什么,是因为那套机关手法她太熟悉了。
那是墨客的机关术。
“庄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你们清楚。”周秦从树上一跃而下,随手将怀里拿出的一张羊皮卷丢给她,“极天宫在找的东西。”
“唐门的小子功夫不怎么样,机关术倒是一流。”他伸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指了指那张羊皮卷,“机括图。”
她摊开羊皮卷,不由得皱了眉。
“有人偷了这份图。极天宫要的,就是追回这东西。”他意有所指地扫了眼面前的人,“顾少主和唐家那小子的关系,不太一般。”
苏念雪醒时没见到人,她揉了揉眼睛,眼底眉梢还有些困顿。
窗外早已是人声喧嚣,推开窗子时的光有些晃眼。
她眯了眯眼努力适应了下光亮,倏然间听见门那头传来的开门声。
逆着光的年轻女子见她回头,晃了晃手里的吃食,唇角勾了笑。
“醒了?”她踏着柔光走进门,温声道,“过来吃饭。”
苏念雪低笑了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脖子胡乱的蹭了蹭,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鼻音。
晴岚拍了拍她的脸,琉璃眸子里水光潋滟。
相比之下,极天宫那边可就炸开了锅。
唐铭川骂骂咧咧地抖开羊皮卷,就差没把桌上的东西砸个稀碎。
“昨晚去的人全死了,现在要找的东西好端端的被人送了回来,这叫什么事儿!”
顾渊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道:“有人插手。”
“我当然知道有人插手啊!”唐铭川哼了声,“问题是那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帮我们?这天地下可没有掉馅饼的事儿。”
“的确。”他瞥了眼身旁的人,眼底疑虑的神色一闪而过,“怕是你昨天还把人家打了呢。”
“你说她们?没开玩笑吧?”
“指不定呢。”他抖开了手里的扇子,低声道,“看样子,咱们得上门去找找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