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归看着霎时溅出的血,脸瞬间白了。
蛊虫在顷刻间四散坠落,她禁不住咳了口血出来。
青蛇换了个方向,撞向了石壁上的一处缺口。
机关的轻响在近距离听得分外明晰。
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狭窄洞穴瞬时打开。
石汶握住了对方的刀,另一只手把人往里头用力一推。
本就接近脱力的祈归一个踉跄跌了进去。
手中的破损的笛子应声而落。
最后映入她眼中的是巫祝染血的背影。
石门在竹笛碎裂开来的那一刹轰然闭合,无情地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祈归只来得及扑到石门处,用力拍打着冰冷的石壁,哭腔道:“石汶!你做什么!你让阿婉怎么办!”
厄尔多的尖刀没入胸口,溅起血色,巫祝的手臂也牢牢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青蛇眼底似乎闪着水光,它在主人的呼唤中窜起,毒牙狠狠地咬住了厄尔多的手腕。
他吃痛般嘶吼了声,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用力将死死缠绕在手腕上的青蛇甩了出去。
麻痹感自手腕迅速蔓延开,本命蛊倾尽心血的毒,几乎称得上是无解的。
青蛇在血迹斑斑的泥土里痛苦地翻腾了两下,瞳眸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石汶扣住他的手臂仍旧未曾松开,他亦步亦趋地带着被扣住的人,发了狠一般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骨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门内的容身之地狭小,祈归只能蜷缩着俯身贴在石门边,那一声声撞击声跟痛呼声透过石门传入耳中,便如钝刀割肉,一点点凌迟着她。
偏偏她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黑血一点点滴落在地,厄尔多的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黑色的纹路自手腕蔓延上脖颈,他指尖动了动,凸出的眼睛似有不甘。
手中的刀无力地跌落。
如同失了所有力气,石汶手臂一松,整个人跌撞着重重摔在了石门边。
背后是冰冷是石门,他艰难地呼出了口气,眼前一片模糊。
“祈归。”巫祝浑身都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已死的敌人的,他低低笑了声,“别哭了。你做得很好了,真的。”
门内的苗女紧咬着牙关,整个人都在发着抖。
如果她做得足够好,为什么还会……
“你得活着,石汶!”她崩溃地握拳打在石墙上,哭嚎着,“你比我更应该活下去,嫂子和阿婉在等着你啊……”
“别说这种话,不然我真得怀疑救你是不是对的了。”石汶虚弱地勾了勾唇,血仍旧自指缝里一点点溢出,“你知道……咳,我身上跟少巫大人带着一样的暗伤,所以……”
“你在说谎!苏姑娘明明说了她会治好你的,她答应了的!”她抱着脑袋,牙齿都在打颤,“明明该死的人……是我啊。”
“咳咳,祈归,你听好了。”失血的眩晕感一次次冲击着灵台,他用力咬了咬舌尖,忍下剧痛道,“我救你,是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的巫祝,包括少巫大人和大巫祝大人,她们都是这么想的。”
黑暗似乎笼罩了面前的整个视线。
“你跟祈越不一样,你不是你哥哥。”石汶深吸了口气,费力道,“或许有的人会因为你的出身对你抱有敌意,但你要记住,人心本无垢,点墨皆后来……咳咳咳!”
“石汶!”
他面前止住了咳嗽,声音虚弱:“听我说完……我晓得你对当年的事情心有芥蒂,否则不会选则困守山谷,故作乖张,甚至还包括那次故意为难晴姑娘。但是永远都不要忘记,旁人的话都是假的,你是什么人,应当是什么人,你自己最清楚……若有朝一成为了旁人眼中的人,即便你赢了,你也是输了……你输了你自己。不要像你哥哥祈越,永远都不要……绝对不能成为你自己都厌弃的那种人。”
这一阵急促的开口,几乎耗剩下的气力。
巫祝眼底的光逐渐涣散开。
“我会记得!石汶,你撑住,一定会有人来的!”大抵是觉察到对方生息渐弱,她红着眼大声喊道,“别睡!我求你……再撑一会儿……”
话到尽头,她已是泣不成声。
从最开始寨子被袭,到现如今的逃离,她已经见过太多往日熟识在自己面前丧生,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门外的巫祝嘴唇轻动,声音低哑道:“替我,看顾好你阿嫂和阿婉……就说,说……我对不住……”
破碎的话语消散在风中,捂着伤口的手一点点落了下去。
冷风穿行在林间,呜呜的呼啸声像是哀歌悲鸣。
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石门在一声轻响后轰然打开。
来人伸手将她拽了出来。
蛊药独有的气息涌入鼻中。
祈归抬起头,望见少巫含着担忧的眸子。
“剩下的人呢?还是原来的方向?”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后头的大队人立时依着指向的方位赶了过去。
祈归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她抬起眸,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少巫叹了口气,张开手抱住了她,咬紧了牙关。
飞刃的寒光一闪而过。
晴岚旋身避开,腕骨稍一用力已将墨尺握在手中。
那人抱着刀好整以暇地抬头,似乎已经在此久候多时。
“北燕,萧狄。”他翻腕握刀,低笑道,“中原的鹰,请赐教。”
晴岚眸底寒光一闪而过。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