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冶冷脸,跟着导演在监视器前看了一遍戏,反驳道:“我不觉得真打效果就会好。”
钟昌明:“试试看。”
谢时冶:“试完以后如果还是假打的片段好呢,那不是做无用功,再拍一遍假打的吧,这次我一定好好演……”
钟昌明发火了:“我说真打就真打!你是导演我是导演!人家傅煦都没意见,你吵什么吵!”
谢时冶也火了:“傅煦没意见那是尊敬你!你是他的老师,他敢有意见吗!”
钟昌明:“我还是你导演!”
眼见着导演跟主演要真吵起来,身旁的人赶紧一哄而上,强行分开他们两个。傅煦本来还想去劝导演,走了几步,却又掉头回到谢时冶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地握了一下。
谢时冶脸上被气出红晕,狠狠地看了傅煦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戏里的情绪,他甩开了傅煦的手,离开了现场。
傅煦只好跟钟昌明说:“老师你别生气,我去劝劝他。”
钟昌明正来气,想叫他别去,爱演不演,嘴巴就被蒋胜捂住了。蒋胜挤眉弄眼,让傅煦赶紧去追人。
谢时冶没走多远,他刚刚是真的没控制住情绪,因为这场戏太折磨人了,从头到位,一遍遍的NG,都是因为他,钟昌明说他情绪不对,表情不对,眼神不对,语气也不对,连挥动藤条的姿势都不对。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在演,一个人在NG就算了。偏偏身边还有一个傅煦,傅煦跟着他一起不断重复,这样的压力双倍地叠加在他身上。
直到钟昌明要求真打,彻底压垮了他。
都是因为他演技不行,能力不足,才让傅煦这么辛苦,现如今还要挨上一巴掌,万一还是没演好,傅煦是不是还要再挨一巴掌?
那要打几下?
为什么是他演师兄,他演师弟多好,挨打的就是他。
他一点都不想打傅煦。
谢时冶蹲了下去,叼着烟没点燃,脑袋埋在双臂间,无处可宣泄的情绪濒临爆发。
其实他已经爆发过了,阳阳都吓傻了,从没见过他在片场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跟导演对骂。
这冲动又愚蠢,暴躁又丑陋的样子,全被傅煦看见了!
谢时冶将烟嘴都咬扁了,再抬起头来,眼白都泛着红,尽是血丝。
这时有人走到他面前,他低着头,自然看见了那双黑色的布鞋,是傅煦来了。
傅煦也学着他的模样蹲下/身,看着他。谢时冶狼狈地转开头,他在傅煦面前,总是很容易孩子气。
傅煦没有提刚刚的事,反而说起自己以前拍戏,光是从悬崖上吊着威亚,跳进水里,这么艰难的一场戏,钟昌明就让他拍了足足三个小时。
因为头发吹干,衣服重换,这些都要时间。他反复落水,将近十次。
听到这里,谢时冶终于看向傅煦,将嘴里的烟取下来,闷闷道:“你骗人。”
傅煦见他总算理会自己了,挑眉道:“我没骗你,不然你去看纪录片,我真的有跳这么多次,拍完以后差点跟老师断绝关系。”
谢时冶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很快便尴尬地收了笑,垂下眼皮,歉疚道:“对不起。”
傅煦:“有什么好对不起的,NG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时冶:“是我演得不好。”
傅煦倒没有反驳这个,只说:“你总会习惯的。”习惯钟昌明的拍摄方式,习惯这个剧组,习惯白长安的身份。
谢时冶将烟捏在指腹里,滚来滚去:“我要是不能习惯呢?”
傅煦提供了最简单的思路:“那就入戏。”
谢时冶动作一顿,他掐碎了手里的烟。入戏这两个字,何止是钟昌明不能听,更是谢时冶心口的一道疤,至今没好。
他抬眼看着傅煦,语气平直,声音也毫无破绽:“你入戏过吗?”
傅煦被他的话勾起了些许往事,怅然地笑了笑:“当然,年轻的时候喜欢走捷径。”
谢时冶屏住了呼吸,又轻声道:“那现在呢?”
傅煦好像觉得他问了个傻问题:“现在不会了,都演了这么多年,要是还分不清戏里戏外,这么些年就白演了。”
确实也是,司南之后,再不见傅煦对谁入戏,入得一往情深,爱恋入骨。
那仅有一次的机会,早已属于他人。
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