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问一下是这里登记吗?”
稚嫩的童声传来,太守低头一看竟是个小男孩,他不知所措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里有些许的惧怕。
孩子手里牵着一位妇女,她手里杵着棒子,一只手往桌上探,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是来登记的。我家娃娃不懂事,冒犯两位大人了。”
太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让宋蕴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她转过头对这女人讲:“坐下吧。”
宋蕴宁觉得这女子的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似乎没有正眼看她,可她不介意随口问道:“姓什么?”
低头正准备往本上写,那女人支支吾吾道:“夫家姓宁。可我的丈夫死了,一个月前被饿死的。我眼睛也瞎了。”
迟疑间宋蕴宁放下了笔,看向旁人,太守一时有些为难,点点头凑近宋蕴宁耳边小声说。
“宋小姐,她的确是个瞎子,老在县衙这条街要饭。这几日臣见她可怜时不时让手下赏两口吃的,她家里还有两个女儿,手里牵着的是儿子。”
说到这,太守忙不迭地叹气。
宋蕴宁心里不是滋味,想与女人搭话,扫视片刻见她背着手,一时语快:“你那手为何背在身后?”
停顿半晌,沉默中只见女子缓缓将手伸了出来,手臂下竟是空荡荡的袖口:“回这位大人,手小时候就断了。”
这一瞬间的气氛好似凝结了,宋蕴宁语塞,本能地抬头张望寻找熟悉的身影,夜瑾煜站在县衙门口注视着这边,急忙与古山三两步赶过来。
街上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登记,其中就有最开先反对以工代赈男女同等权益的那名瘦小男子。
他自从被宋蕴宁怼了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没发,目光不停地追随着宋蕴宁,等到现在可算让他找到了机会。
“哟。”瘦弱男子走上前,瞥了妇人一眼,酸溜溜道:“这位女大人可别是个菩萨心肠,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了要以工代赈,现在这妇人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咱们在外头修河道卖命,别以工代赈,赈到这些人头上了。”
他刻意地扯着嗓子说话,刻薄中夹带着刁钻,显然是想让宋蕴宁当众下不来台。
听到声音的妇人看不见是谁在说话,只能凭借耳朵分辨出人站在她的右后方,她万分难过地低下头,沮丧回应。
“是,你说的是。我这种人活着也没用,可老天爷偏偏地就不让我死。”话音刚落,妇人咚地一身跪在地上,磕着头大叫道。
“大人,大人,孩子们已饿了好几日了,求求你赏孩子们些吃食吧,我吃不吃没关系,可孩子们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眼泪齐刷刷地从盲眼掉下,她一张脸崩得通红。
太守小心翼翼地看了夜瑾煜的脸色,得到一张面色铁青的脸,想打发些粮食给这苦命女人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半晌,不得到回应的妇人只好作罢,在儿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正转过身准备离去。
“你等等,别走。”女声清朗中带着明亮。
妇人感到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将她的身子牵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