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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课间，数学课代表把上次做的数学卷子分发了下来，大家都慌忙看成绩和对错情况，几个成绩从来不优秀的学生懒洋洋地在后面议论开来。
一个说：“天天都是做卷子，烦死了，一看到卷子就头昏脑涨。”
另一个说：“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学生的命根儿。下辈子生在贫困山区去，那里的孩子多幸福呀。”
“贫穷山区还幸福呀？”
“当然幸福啦，什么是幸福？无忧无虑就是幸福！懂吗？虽然经济不发达，但是只要不懒，住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几亩田，小果园，能游水，能划船，那是什么生活？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多惬意！”
“慢节奏的生活，没有压力，世外桃园，说着好听，一天不看电视，一天不玩电脑，你行吗？”
“怎么不行，人是这个世界上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比方说，让你住进猪圈，你一定接受不了，但是强迫你住上三年以后，你也就适应了，再过上个五六年，可能不让你住，你还不乐意呢？”
“去去去，越说越胡闹，你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别不信，看过《肖申克的救赎》没有？那些在监狱里住的时间长的人一离开监狱反而不会生活了，反而怀念监狱的日子了，为什么？就是因为监狱外的自由生活反而适应不了了。”
“你说那电影我也看过，那电影就是说：人，一旦从抵触到接受了某种规则，再到适应并享受了某种规则，就慢慢地离不开那种规则了。”
“唉，想想咱们现在天天学习累得跟孙子似的，跟监狱里有啥区别？”
“你说这个让我想起周星驰的《逃学威龙》了，周星星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画面一变，学生们全变成了穿囚服的囚犯模样，太搞了。”
“咱们现在你说比囚犯强不强？”
李庆忽然走到二人跟前说：“两位，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老师没逼过你们，爱学不学，家长没打过你们，学好学不好全在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
“但是我们压力大呀！你们一个个学习那么好，我们在这儿生存压力巨大呀。”
“好了，拜托，好好努力吧，现在好赖都能上个大学，上不了一本，上二本，再不行三本、大专，总能上个学校。”
“唉呀，我这人呀，再努力也不成了，怎么也撵不上你们，就等着进大专吧。”
“你压根就没努力过。”
“唉，你这张卷成绩多少？”
“不优秀，你呢？”
“我这次，刚优秀，谢天谢地，回家跟爸妈一说，能给个笑脸儿了。”
……
周爽听着后面几个学生的议论，撇撇嘴，扭头看看李雯，李雯也冲着周爽撇了下嘴。
上课了，数学老师让大家拿出试卷，开始讲卷。
数学老师王老师，身材不高，非常清瘦，但是很有精神，走路也总是非常有力，举手投足总给人的感觉很洒脱，平时说话声音不高，但一讲课，则精神焕发，声音嘹亮，说到关键处，面膛通红，振聋发聩，板书字体很潇洒、很用力，最后一笔往往潇洒地一甩，再加上飘逸的头发，给人感觉就像交响音乐会上的指挥家。
当然，他这样的风格，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客观地说，他的课讲得很好，深入浅出，非常透彻清楚。
不知不觉课堂大半，王老师临时出了一道跟卷子上的题类似的题给同学们讲，后面一个同学小声嘟囔道：“讲了一百遍啦！”
终于讲完了，王老师一如既往地潇洒自如地写着最后一段解题文字。
只见他马步而立，臂膀展开，腰随臂转，颈随腰动，大开大阖，奔放不羁。
眼见他终于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只是这最后一笔是个竖，王老师写到激动处，那一竖从黑板中间奔放不羁地向黑板最下面长长得驶去。
后面又传来小声地嘟囔声：“还短！还短！再长点，再长点。”
周爽有点儿忍俊不禁。
王老师最后一笔终于还是写完了，停在了黑板最底端边沿。
“唉，太遗憾了，应该再长点儿。”后面一个声音小声议论道。
“扑哧”李雯憋不住笑出了声，忙把头低了下去。
周爽强忍着没有笑，但也脸部通红，不得不假装无意地低头用手拨了拨头发。
一抬头，看到王老师走到讲台边儿正向这边儿观瞧，忽然用手指着周爽，周爽吓了一跳。
“韩风，你在那儿弄啥哩，嘻皮笑脸儿，听了没有？”
周爽心中暗谢韩风又在关键时刻挡了一箭，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只见韩风也是满脸地兴奋通红，刚才估计也是在强忍没笑，只是面部表情还在由乐转惊的过程中，表情有点儿扭曲，心情有些难辨。
旁边的刘峰脸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再后面那几位始作俑者也趴在桌上在强忍着笑。
韩风站起来，看了看左右说：“听了，听了。”
“我讲得啥？”数学老师这次忽然有点儿想跟这个不靠谱较较真儿。
“就是黑板上写得那些。”韩风答道。
同学们哄堂大笑，数学老师哭笑不得，一时语塞。
韩风搔搔头皮，也跟着笑了。
见王老师哭笑不得的神情，韩风又愣愣地补了一句：“王老师，你的字儿写得真漂亮。”
王老师扭头看了看自己写得字，最后一笔那潇洒不羁的一竖，如定海神针般直插黑板底部，又粗又长，根部却又略有飘逸，分外显眼，同学们又是哄堂大笑。
王老师扭回头，忍不住也笑了，摆摆手示意韩风坐下来。
晚自习放学，周爽刚回到公寓，只见女生公寓楼下有几十个人围在一起正在做什么，中间有蜡烛火光什么的，不一会儿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许多人高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周爽恍惚觉得这好像是影视剧里的画面，不会是谁在搞什么恶作剧吧。
忽然公寓办的两个老师向那堆人群跑了过去，跑到近前大声呵止着，赵老师高声喊喝：“干什么！干什么！”
那堆学生瞬时没有了任何声音。
“把蜡烛都灭了！灭了！不好好学习，天天想点儿啥？快高考了，还玩儿这一套。”
胆小的学生已经开始快速溜走。
周爽正要上楼，楼上冲下来了刘峰、韩风和李庆，三人拉着周爽就往那堆人群跑，“走，看看去，是谁这么新潮大胆。”
周爽被拉着，只好一块儿来到跟前，只见赵老师正在训斥人群中间的一男一女，“你们俩都高三了，还想不想上大学了！”
那女的低头不吭声，那男的抬起头说：“我们没干什么，我喜欢她，向她表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完了也不会影响和耽误我们学习，赵老师，你还是不要管了吧。”
赵老师向四面看了看，人群越来越多，很多人正在往这里来围观。
“来吧，来吧，你们俩个跟我来。”赵老师拉着那男生的手走出人群，回头看了看那个女生，说：“你也来吧。”
三个人向公寓办走去，来迟的围观者只狠没有看到精彩时刻，刘峰、韩风和李庆忙向早来的人兴奋地打听着刚才发生的细节。
“几班的？几班的？刚才那男生是几班的，太潮了吧？在这儿求婚？”韩风问旁边一个男生。
“不是求婚啦，怎么可能求婚呢？就是求那女生做他的女朋友。”那男生哭笑不得地答到。
“哦，怎么求的呀？”
“这不！地上摆蜡烛摆了个心形，点着了送花求人家女生做自己的女朋友，班上还有几个男女生围观点赞喊口号的，搞的是挺花哨的，只是这回怕要被政教处老师训导了。”那男生答道。
旁边另一个男生吐槽了一句，“花哨个屁，俗套！”说完，径直走了。
“那男生怎么了？”刘峰问。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李庆答到。
周爽看了看正在收拾地上蜡烛和残落的花枝的那几个男女生，好像是八班的，拍了拍李庆说：“走吧，戏都散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