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秦小姐,道:“秦氏,我是当今圣上,相信你已经知道了。今日在这里,光天化日之下,朕亲自问案,把一切都搞清楚。所以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但凡有一丁点的虚假,什么下场你清楚。”
秦小姐瑟缩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面对着天下至尊,显然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可是这些时日的苦难,又让她有满腔的冤屈无处发泄,便又让她充满了勇气。
她倔强地抬起头,看着龙威大振的乾丰帝,一字一顿地道:“世上的人都说您是一位好皇帝,民女如今一无所有,却也不惧。事关您的女儿,您能做到公平公正吗?”
是的,秦小姐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
她要面对的那位,可是当朝公主。无论谁来看,她都没有任何的胜算。
乾丰帝站出来拉偏架,也是再正常不过。
她的担忧准确无误,乾丰帝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他是圣君明主,但不代表没有自己的感情。不管怎么说,升平公主都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看到自己的女儿伤心难过,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至于什么是非对错,对于一位帝王来说,很重要吗?
秦小姐这样的普通民女,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去在乎?
充其量,最多能够给秦小姐一个稍微的公道罢了。前提还得是,她确实有冤屈。
想到这里,乾丰帝怒横一声,道:“那就要看你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破坏国法礼节了。”
秦小姐悲苦不堪,扬声道:“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陛下一查便知。”
还别说,秦小姐的勇气让乾丰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他便开口问道:“那好,你说你是忠靖侯的未婚妻,此事可有证据?”
秦小姐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陈玉,然后才娓娓道来。
“民女和陈玉的婚约,在齐州府人尽皆知。陛下只要稍加垂询,便可得知。去年七夕节上,他还当着无数人的面为民女做了一首鹊桥仙,齐州当地的官员全都知道。”
“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玉,心里均都激荡不已。
谁能想到,闻名遐迩的《鹊桥仙》竟然是在那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可听的此言,升平公主、聂小倩和杜瑄三女却都悲苦不已。
她们都是世间最绝代的女子,对于《鹊桥仙》焉有不喜欢的道理。一开始,她们还因为这首词是喜欢的人所作,更加青睐几分。
孰料这首词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陈玉的未婚妻呢。
秦小姐答对的十分流畅,逻辑清楚,无懈可击。
乾丰帝一阵气恼,却也深知,她恐怕没有说谎。
可麻烦也就麻烦在,秦小姐所说属实上。
既然这些都是真的,那陈玉可不就是忘恩负义、见异思迁、欺君罔上了嘛。
他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之前陈玉率军平叛,曾回到了齐州。据朕所知,陈玉曾回去寻找过你,那时你为何不见他?”
这话让升平公主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陈玉回去寻找未婚妻这件事,秦王是跟她说过的。当时她还担心不已,生怕和陈玉的姻缘断绝。
直到秦王告诉她陈玉一无所获之后,她才重新开心起来。
这件事,和秦小姐的事情差不多,知道的人同样在所多有。
假如在这个问题上秦小姐没法回答的话,那么陈玉的罪名可就彻底洗清了。
秦小姐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波动,因为她没有说谎。
“民女不知道这些,因为民女不在秦家村。”
乾丰帝却恍惚了一下。
“秦家村……”
不过他旋即清醒了过来,追问道:“那你在哪里?”
秦小姐陷入了回忆当中,慢慢地述说着。
“民女本是闺阁小姐,自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那日叛军却杀来了,村子里死了好多好多人。民女的家是秦家村最大最富裕的,自然也没有躲过叛军的洗劫。幸得家中暗藏了一口地窖,民女便和父亲躲在其中,侥幸躲过了一劫。民女二人一直在地窖里躲了三天,察觉叛军已经走了,才偷偷跑出来。只是民女的家已经被付之一炬,整个秦家村也变成了人间地狱。民女二人生怕叛军去而复返,便一路南下,沿路乞讨,才最终没有遭遇敌手。”
她说的极慢,也让众人听的清楚无比。
再看着她如今邋遢狼狈的样子,全都不免有些惋惜。
一个好好的闺阁小姐,就因为战乱,结果变成了乞丐,全都是叛军惹的祸啊。
秦小姐还在说着。
“后来听说叛军被打败了,民女二人又一路艰辛地回到了秦家村。可是在那里,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民女便和父亲商议了一番,决定远赴长安,来寻找他投靠。谁曾想到,他竟然迎娶了公主,做起了荣华富贵的驸马爷。”
一边是颠沛流离、历尽波折,一边是荣华富贵、名利双收。
看着光彩照人的陈玉,再看看悲苦难扼的秦小姐,不少人的心里都多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