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的俞峻涛在文氏的怀里朝苏氏张开双手伊伊呀呀地叫,口水嘀嘀嗒嗒下来一长串。
苏氏在这儿孙绕膝的热闹场面中心情空前地好,呵呵直笑。
待俞立信打发走雇的马车,苏氏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遍,突然厉声质问:“阿水呢?你们把阿水弄哪儿去了?方氏,是不是你逼阿水回家了?我告诉你,阿水是我带回来的,你擅自把她送回家去,我让阿成带我去县老爷那告你不孝!”
苏氏声色俱厉的样子把阿青和俞峻德吓得不轻,转动小身子挣出她怀抱,冲向各自的阿娘。
方氏母子们都停下脚步,低下头。
不等方氏开口,俞立信先笑道:“阿娘别急,表妹还在县城,过两天才回来。她现在自己开了一家绣铺,有个订单还没做完,不能马上回来。表妹总念着阿娘的好,哪会不回来给阿娘拜年呢。”
事实是阿水在县城有自己的家了,当然要做完尾牙才来俞厝村。
“你莫不是哄我吧?阿水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哪会做生意?”苏氏狐疑地问。
“阿娘,表妹开的是绣铺,只要绣艺好会认得银钱就行,哪用得着识字?”俞立信有点哭笑不得,倒杯茶递到苏氏手里道。
苏氏方罢了,方氏朝她曲一曲膝道:“阿娘和二弟妹、三弟妹中午都在这里吃吧,我从县城带了菜来。”
从县城到俞厝村将近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午正了。
文氏忙把怀里的俞峻涛递给苏氏,进厨房帮忙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厨娘已做好菜,现在没有大旋转餐桌,就分两桌吃。
俞立信一家因为已经决定过完年全家上京城,所以对苏氏偶尔的挑剔也不以为意,尽量地孝顺。
腊月十七,当苏氏看到从马车里下来的苏丽水,以及后面跟着下来的钟小月母女,脸色就有点不好看:阿水这孩子怎么也不懂事,哪有带着陌生人来别人家过年的!过年都是好饭好菜,这两母女得吃去多少大钱啊。
苏丽水觑着苏氏的脸色,捧着一个包袱有点忐忑地陪笑道:“阿姑过年好,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鞋袜和抹额,手艺粗糙,阿姑你不要嫌弃。”
钟小月带着滕燕娘对苏氏恭敬地磕了个头,奉上一个首饰盒子道:“阿姑,我母女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这是小小心意,请阿姑笑纳。”
苏氏接过盒子打开见是一个成色很好的宽银镯,脸色稍霁道:“起来吧,来者是客,你就在我家住着吧,不用客气。”
方氏见钟小月跟着苏丽水称呼苏氏“阿姑”,心内诧异,笑着介绍道:“阿娘,这是钟小月和她女儿滕燕娘,是我的师妹,现在跟阿水一起开绣铺。”
苏氏鼻子里轻轻“哼”了声道:“知道你识字,是文化人,连师妹都有了。都是一家人,以后要常来常往才好。”
她知道苏丽水一文不名,以为是这钟小月出本钱开绣铺,态度又和缓了不少,绝想不到反倒是钟小月沾了苏丽水的便宜。
吃晚饭时,苏氏看方氏与钟小月态度亲密,阿君姐妹也颇为照顾燕娘,顿时心生疑窦,方氏是不是想让钟小月进门?那阿水不是没机会了?那阿信不是跟自己更离心了?这个方氏,就是心眼七弯八绕讨人厌!
疑邻偷斧,越看越是这么回事,气得饭也不吃了,甩下筷子就走,桌上各人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苏丽水道:“我去看看阿姑,你们继续吃吧。”
追着苏氏到了苏氏房间,苏氏示意她关上门,手指戳着她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道:“看你是个精明相,没想到是笨肚肠!每次回来你都说阿信对你很好,可这都两年时间了,你怎么还是一个人住外面?真不知道你是真笨假笨,今天我索性把话点明了,你到底想不想嫁给阿信?”
苏丽水涨红了脸,嗫嚅着道:“阿姑别这么说,大表哥已经有大表嫂了,我怎么能……”
“你傻啊,阿信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娶个二房不是应该的?你嫁给穷人家哪有嫁阿信享福,过了一二年生了儿子,可不站稳脚跟,享不完的福?方氏年纪大了,能争得过你去?你快把那什么钟小月赶走,方氏精着呢,她是想用钟不月挤走你,你还傻乎乎地对人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