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南宫钥揉揉他的脸:“你快回去,别叫人发现了。”
那头孟达却提高声音说道:“你快劝劝你姐姐啊,她这是要用法术去附到一个吃人的恶鬼身上,也试一试那吃人肉的感觉呢。”
南宫乙吓得往前一栽跪了下去,头在南宫钥的胳膊上重重地撞了一下,不待申弘扶他起来便一把拉住南宫钥的双手:“他说的可是真的!?”
被他吓了一跳的南宫钥倒是冷静了下来,顾不得手臂上的痛,很是有些埋怨孟达,轻轻反握住南宫乙的双手:“大师兄那是……”虽说明知道孟达的好意,却还是很气他这样子对南宫乙说话:“真儿莫怕,没有那么严重,阿姐只是去那死魂的记忆中看一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便立即回来。”
想到南宫乙大概也会一同阻止她便有些不知所措,她这犹犹豫豫的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可经不起一遍又一遍地被阻止啊。
“那便去吧,只是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啊?”南宫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真儿你说什么?”
南宫乙面上很有些犹豫之色,但仍坚定道:“我相信阿姐,阿姐说可以就一定可以,阿姐不会舍得骗我。”
南宫钥眼眶一下就热了,那头孟达气得跳脚:“你两个难怪是姐弟,都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固执,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傻!”
头顶上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就听到申弘说道:“那便去吧,只是别让担心你的人太过担心,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事情要权衡轻重,捷径走不了咱们便换条路走。”
听到申弘这么说,那边跳脚的跳得更起了,差点踢翻了他那一盘子花生米。虞?忠文默默看了几人一眼,退到一边阴沉沉地坐下,一语不发。
南宫钥对南宫乙一笑,对大家保证道:“我再试一次,若是附上去有一丝不对便立即退出来,到时候陈先生便将这魂魄消灭了吧。”
陈韦应了声好,看南宫钥端端正正坐好,主动倒了一杯酒拉孟达坐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来来来,咱们晒着月亮喝酒,这知了姑娘不是说了吗,只要稍有不对她便退出来,你且放心吧。”
孟达此时没了那个心思,接过那杯酒一口喝了下去,恨恨地说道:“你这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呢,真是个……真是个……”他说不出来了,闷闷地坐下。
南宫钥却已经念了咒语,周遭的感觉一变便迅速地念下了另一段咒语,她要快,她怕自己后悔,临阵脱逃。
咒语声刚落,就感到大地的震动,耳边是轰隆隆的雷声,头顶上有扑簌簌往下掉的碎石。南宫钥猛地睁开双眼,借着萤儿那双慌乱的四处打量的眼睛看着四周,烛火被落石打落在地上熄灭了大半,周围瞬间变得昏暗,那些错落的肢体在暗影中仿佛晃动了起来。
萤儿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却本能地向着地宫入口处跑去。南宫钥却是知道此时此刻外面发生着什么,她在心里不住地催促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也许能够出去,也许能够看到些什么。
一声巨响,头顶的石板断落开,一时间所有的东西都往下沉,所有画面在这一刻突然断掉了,一时间什么也没有,看不见,听不到,感觉不到,一片漆黑。
萤儿死了,前后不过一瞬。南宫钥松了一大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却又多出不少的遗憾,正想着是应该离开还是再等等,一缕光线划破黑暗映入眼帘,接着是数缕,像是穿破云层的破晓之日,像是突生的希望,让人生出许多渴望,想要抓住,想要融入那光中。
南宫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恢复成萤儿死前的样子,碎石板摇摇晃晃终于松动落了下来,瞬间刺眼的强光透过那个大的缺口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的她眼前照映成一片亮白,刺得人眼睛要瞎掉不能视物。
萤儿死了,死不瞑目,魂魄在死后的身体内凝聚,犹在体内,那些死后还在发生着的事从这个仰望的角度被动地映入那双圆睁着的眼眸之中。
南宫钥被那光刺得飘飘忽忽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睛终于能够视物时便见着几道身影从电光火石中掠过,在南宫钥眼中撒下一片暗影后又像幻觉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终于,一切又归于平静,周围陷入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南宫钥知道一切结束了,叹息着正要按下石扣,却又有一束光从头顶照下来,她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抬起头看向那束光,亮光越来越大,直压向她的头顶,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腹中突然又是熟悉的饥饿感,南宫钥心下一哆嗦,疑惑萤儿这记忆是不是又乱转到了那最让人惊恐的一幕。
睁眼间却看到了一张妇人腊黄苍老的脸,那双无神的眼睛与萤儿生得十分相似。妇人正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萤儿的头发,力度有些控制不住的大,嘴中喃喃着:“孩子,别怕,别怕,有母亲在。”
妇人身后有打骂声传来,萤儿抬起又黄又瘦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对妇人道:“他们又打起来了,阿母,他们在抢粮食吗?”她觉得好饿:“我们也去……”一道鲜血如绽放在空中的红梅,开得极艳丽,划破眼前的空气,落在地上,在冬日里腾起一缕细弱的白烟,转瞬便消散于无形。
“咚”的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奔跑声和哄抢声。母亲似乎也动心了,往后瞧了睢,便露出来个空隙,萤儿看到一群骨瘦如柴的人正哄跑上来抢一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正汩汩流血的人,另一边坐着个手持短刀的男人,正挥着刀不停地往嘴里送一块硬馒头。
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害怕他手中的那把刀,大家只专注地争抢着地上的食物。
母亲终于回转过身来,身体挡在萤儿前头,颤抖的手死死抱着她站起来:“孩子,别看,别听,来,我们单独走,离开这里。”母亲的声音里也带着颤抖,那是坚持着的人性中的善良。
身后的声音被逐渐抛远:“做人一定要善良,咱们是人,记住,咱们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