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百字的信件,能够表达的意思并不多,但希望对公子有用吧。
捏着白泽寄来的单薄信件,扶苏脑中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又将这些名字一个又一个划掉。
“公子尽可以信任蒙毅、王离、甘罗与李清。十年之后或许他们会以家族为重,但如今,少年人毕竟还未老去。”
少年人吗?
没有太多龌龊的私利思量,热血未冷的少年人。
还未将家族重担扛于肩头,尽可以抒发胸中意气的少年人。
未来大昭的道路,就要以他们来铺就了吗?
然而在这样的过程中付出的牺牲,难道不是扶苏的过错吗?
虚伪。
扶苏嘴角微讽。
在招揽这些英杰在身边之时,难道扶苏就从没想过要以他们来铺就未来吗?
这些如今早已与自己绑在一起的少年们,在他呈上奏疏之时,哪里还能有退路呢?
多想无益。
当扶苏回归咸阳之时,新法浪潮的第二波,才会开始震荡。
放下白泽的信,扶苏再一次拿起了始皇那封更短的,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是手令的短信。
再看一遍,扶苏仍然未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任何与新法有关系的词句。
那么,既然王上问,扶苏便只能就事论事的对答而已。
何时去谈、何人去谈、如何去谈?
这是总结来看,始皇手令中的三个问题。
这三个问题,前两者很容易回答。
和谈的时机当然要在联军吃饱之后,楚国彻底崩溃之前。
太早,联军没有得到足够的利益,会影响他们下次响应昭王联盟的动力,也起不到彻底削弱楚国的作用。
太晚,联军,尤其是齐国所获的利益过大,将会取代楚国成为足以与大昭抗衡的另一极,并且会导致楚国的崩溃,不利于昭国的东方战略。
这个时间,同样也是掌控在扶苏手中的。
他何时决定挥师寿春,何时便可以和谈了。
至于何人去谈的问题,便更简单了。
这个人选除了扶苏,绝不会有第二人能做了。
唯一值得始皇来问的,便只有如何去谈,也就是和谈的条约与底线了。
底线有两条是可以确认的。
第一,太子横必须逊位,由大昭派遣摄政辅佐新王治理大楚。
第二,宣布屈原为国贼,废黜屈后,以及全部屈氏官僚。
伐楚之战的口号便是为楚王正位,既然要正楚王之位,“非法”登基的太子横,自然不能恋栈不去。
而清理屈氏的影响力,当然是因为屈氏是坚定的反昭势力,屈原本身更是破坏昭国领导下的天下形势的罪魁祸首,于情于理都必须做出裁决。
将这两条写到绢帛上,扶苏恍然而觉,始皇要写信咨询他的原因了。
这三个问题太过简单,简单到任何了解内情的人都可以做出回答。
始皇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
这个大楚摄政。
你扶苏想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