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知不知道,为何未经廷尉审讯,你二人,”牢头指了指张靖与他对面的黄染,显然作为牢头,他是知道自己手下关押之人的底细的,“就被直接下了死牢?”
言到此处,黄染也提起了精神,“实不知晓,还请牢头告知。”
按律来说,即便是大逆之罪,昭律也是严禁不教而诛的。
“果然不知啊……”牢头笑容愈发古怪,然而忍了忍,还是没打算告知他们实情,毕竟多嘴多舌的,在廷尉署干不长久。
若是为廷尉大人知晓……
牢头脑海中闪动过一些让他浑身不舒服的画面,这让他决定三缄其口。
“不知道就算了,好好吃喝几天罢了。”
说完这一句,牢头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这一区域,任由黄染与张靖在身后再三恳求,也不再理会了。
直到大门再度关上,牢狱中重新恢复了灰败和幽暗,张靖仍然将脸靠在栅栏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黄染。
“再有五日,你我二人再忍五日便好了!”
不同于张靖的自信,黄染在牢头关上监牢大门之后,便沉默地低下了头。
听闻张靖言语,黄染缓缓抬头,以一种几乎怜悯的目光看了这位前任同僚一眼,面色惨白地叹息道:“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吗?”
原本黄染虽然没有对获救抱有希望,但是也没有如今这般完全与其他牢中之人一样的死意。
这是只有彻底放弃了所有希望的人,才会有的状态。
说完这么一句,黄染似乎用完了所有力气,双手放开栅栏,重新沉默了下去。
张靖见状心中略过不安,疑惑问道:“黄兄究竟何意?明白什么?还请明言。”
关系到自身命运,由不得张靖不细细追问。
又是一声叹息,毕竟曾为同僚,又因为同样的信念而下狱,黄染到底不忍对方临死之际还被蒙在鼓里。
“那牢头为何要问我二人知不知道为何会不经提审就被下到死牢,却在问过之后不回答?”
张靖对此自然也有疑虑,然而心中都是获救的心思,并未深思,“想来是牢头故弄玄虚,他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在你我将死之人面前,有何故弄玄虚的必要?”黄染笑得比哭还难看,数日未曾打理而显得无比灰败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将他的神色渲染得更为衰败。
“张兄啊,你仔细回想回想,牢头为何鞭你不重,又为何要问你这句?”
“因为我说了恭喜扶苏公子。”
“不错,那为何之后又说‘果然如此’,然后对此事底细又闭口不言呢?不过是怜悯你罢了。”
张靖心头闪过一丝阴霾,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然而依然口硬道:“想来不过是牢头欣赏于扶苏公子罢了。”
“真是这样吗?”黄染不再站在栅栏前,反而转而背靠着栏杆坐到了地上,“其实你已经有所猜测了,我说的对吗?”
“我们已经被放弃了。”黄染并未得到张靖的回应,仍然自顾自说了下去,“武功县民,也已经被放弃了。
“公子可以用一个太子之位去换韩非,却未必会愿意来换你我,和数千黔首。或许,我等如今情状,也是……有意为之,不让你我言多有失而已。”
张靖仍然没有回话,黄染在说完这一句之后也没有继续了交谈下去的兴趣。
牢房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无边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