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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头顶有一扇向南的,几乎不能称之为窗口的小洞,每日正午时分,都会有一小缕阳光从这比地面略高不了多少的小洞射进来,在幽暗的地牢中形成一道光柱。
入狱以来,黄染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每到正午都紧紧贴着栅栏,让光柱的末尾刚好能够扫到他的脸上。
地牢潮湿阴暗,常让人浑身黏糊糊的,还不给洗澡。
这让习惯了清洁的黄染自然全身发痒不爽,每日的阳光浴除了能够让身上变暖,也能让人心情愉悦。
这是难得的能够让他稍微放松心头胡思乱想的美好时光。
身后没有传来张靖不满的声音,让黄染享受阳光的好心情打了折扣。
反身去看,张靖依旧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往日来与黄染斗嘴,争夺“晒太阳”权的意思。
“嘿,今天怎么不怪我把太阳全挡住了?”
虽然自那日牢头送饭后,经由黄染的解释,张靖就少了很多希望,但像今日这般完全没有了心气的表现,仍让人有些不安。
黄染那日的解释只是为了让张靖认清现实,放弃无谓的幻象,可没想让他放弃所有的生还希望。
想了想,黄染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阳光,依依不舍地向边上挪了挪,让光线得以照射到了张靖了无生趣的脸上。
被阳光所激,张靖眨了眨眼睛,却依然没有起身的打算,有气无力道:“你干啥?”
“别垂头丧气的,我等又非是死定了。”
张靖稍微哼唧了两声,前几日那点残留的希望,早就随着这么多天继续的无人问津而流失殆尽了,他现在也逐渐相信了,公子扶苏,不,太子扶苏恐怕早已忘了自己二人的生死了。
或者说,太子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意过他们这两个小人物的生死。
“你还记得前两日地龙翻,我与你说过我们或许有机会了?”
“记得……”张靖好歹在对方的催促下坐了起来,黄染毕竟比自己年纪大,长者说话时一直躺着,让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张靖到底还是过不了心底那关。
“可是除非是把地牢都给翻塌了,这地龙翻与不翻,与我等有何关系啊?”
“这你就不懂了。”黄染却是轻轻一笑,显得极为放松,“若是往常,这地龙翻不翻,与我等真没什么关系,但偏偏在那日翻,就与我等很有关系了。”
那日?
张靖自然知道黄染说的是那日,就是太子受封的那日,然而从看守那里得来的消息得知,太子并没有受到地龙翻的影响,“可太子受封都结束了,也没听说受了什么影响啊?”
原本张靖还想着因为这上天的示警,或许能让王上该了敕封扶苏的打算,虽然即便扶苏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对他们的境况没有啥影响,但也多少能出他心头一点被耍弄的恶气。
“我指的不是太子敕封,而是乱民案。”
黄染的笑容在张靖看来愈发神秘兮兮,“等着吧,很快就有人来理我们了。”
张靖讽刺的言语还未出口,黄染的话音刚落,牢门的突然打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黄染、张靖,廷尉大人要提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