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进入崇山峻岭、白山黑水之间,唐军的战阵将无法施展,精良的装备也将成为巨大的累赘,再加上辽东寒冷而漫长的寒冬,短时间内占领辽东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不能占领辽东,不代表不能窥探辽东,不代表不能往辽东方向渗透,而且二十年之前李泌就曾经制定过渗透和扶植计划。
虽然因为李泌的离世,计划没有执行下去,但是……
卢龙军的大本营就在幽州!
在张嘉轩的注视之下,郭戎开始认真思索从河北道北上的时候侦察营对卢龙和辽东已经调查的情报。
辽东的物产对卢龙来说只是财富,而卢龙可以提供的粮食、铁器则是半游牧/游猎、半耕种的民族的必需品。
虽然卢龙军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割据,但是卢龙军也还是唐军,只要不钻深山老林,依旧可以把辽东的各民族打得鬼哭狼嚎。
卢龙军欺压、欺辱、搜刮、掳掠、屠戮辽东各族几乎是家常便饭,几十,上百年下来,辽东的各民族在某种意义上和卢龙军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有了这个背景,郭戎根据李泌的思路进行延伸,渗透辽东、利诱首领、扶植唐奸、挑唆矛盾、引发混战……一个完整的思路渐渐地在郭戎脑海中形成。
当契丹、室韦、女真、高句丽、靺鞨等民族因为自相残杀,或者已经在和卢龙军大打出手而导致实力虚弱的时候,就是从草原方向翻越大兴安岭进军辽东的时候。
当然,在郭戎的计划中,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能需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
出于这个目的,在整个漠北、辽东大唐军械走私方面具有得天独厚优势,原本应该被直接铲除的拔野古部,最终被保留了下来。
确定了自己的思路,郭戎向太上皇李诵请求推迟军议,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张嘉轩的身边。
“张道爷,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要向你请教一下!”
紧接着,郭戎跟张嘉轩两人,就某些药物的某些作用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交流。
人参的作用根据孙思邈留下的典籍和记录他很清楚,所以他增加了其他辅料之后,将会要了李诵命的大补变成温补、滋补和驱寒。
对于郭戎所说的想法,张嘉轩多多少少有些意外,郭戎这厮明显是准备走另外一个极端啊,只不过这种要求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太难。
没有任何停顿,张嘉轩根据孙思邈的药方,以及郭戎的要求,调整了辅料。
原本温补、滋补、散能一类的补药被替换成了鹿茸、鹿血,再加入了枸杞等辅料,以少量的人参作为药引被熬制。
第二天晚上,这些被张道爷调配、熬制出来的试验品,被添加到了一处被北征军牢牢包围的仆从军营地的汤锅之中。
当天晚上,整个营地之内,母牛、母马、母羊遭遇了灭顶之灾。
第二天的清晨,郭戎带着张嘉轩,来到了营地之中,观察试验的效果。
虽然因为第一次配药,药性有些过分,不止一个人在释放自我的过程中当场暴毙,但是其带来的惊人效果依旧让所有人惊叹,而张嘉轩更是目瞪口呆……
确定了这惊人的效果之后,原本被推迟的军议被举行,肩负了更多任务的情况下,重新设置的安北都护府的规模和编制都大幅度提升。
为了配合安北都护府的重建,李诵下令,从朔方、天德、振武、河东抽调八千兵马北上,和四千禁军兵马组成安北都护府唐军核心。
而仆从军的规模,则从四支,增加到了八支,总共两万四千人。
其中一万八千人来自草原,六千人来自辽东。
当安北都护府彻底完成重建的时候,将拥有整整三万六千人。
北上的兵马需要时间,仆从军的训练需要时间,辽东兵员的募集也需要时间。
从元和三年三月开始,随着气温的缓慢回升,每有一支仆从军被组建完毕,就会在北征军的监督之下开始向各方面进攻。
由于仆从军本身就是由草原人组成,他们对于草原的人和物以及环境气候无比的适应。
再加上有着唐军军校的管控,唐军军械的加持,对于完成足够的杀戮、积累足够的功勋可以成为唐人的激励。
这些仆从军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激情与活力。
每隔几天或者十几天,就会有一支队伍,携带着以千人为单位的俘虏,以及数不清的牛羊从各地返回安北都护府的驻地,多揽葛。
在后世,它有一个名字叫乌兰巴托。
从三月开始,到了六月份,草原上第一场雨降下的时候,被俘获的人口已经超过十万,经过统计,被带回的马、牛、羊等牲畜更是超过了百万头。
连续的杀戮和疯狂劫掠之下,这八支队伍,在漠南抽调的兵马还没有抵达的时候,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将整个漠北草原中部,几乎屠戮一空。
看到了仆从军惊人的效果,看到了已经被腾空的草原,郭戎、折云谷也没有闲着。
漠北方向,四千北征军精锐加上从朔方、天德、振武、河东抽调八千兵马被整合完毕,漠北唐军主力被重建。
整合完毕之后,在北征军的支持下,安北都护府的唐军以千人为单位洒向了草原上的重要位置。
以原思结部所在,重建了昔日安北都护府下属的卢山都督府,接着瀚海、燕然、金微、幽陵、龟林等六都督府,皋兰州、高阙州、鸡鹿州、鸡田州、榆溪州、林州、颜州等七州被恢复。
从最西端的卢山都督府(原思结部)向东,一直延伸到最东端的幽陵都督府(拔野古),构建起了一条长达万里的预警线。
当然,安北都护府除非肩负北部防御的任务之外,原本的拔野古部已经在悄然之间偷天换日,前北庭军的成员陆康成为了新的拔野古部的狼主。
在漠南方向,丰州天德军裁撤,丰州重新划归振武军。
精简之后的天德军分为两个方向部署。
一半人马向北推进三百里,建立云中都督府。
另外的一半人马向西北方向,推进三百里,恢复设立呼延都督府。
两个都督府同样归属朔方节度使管辖。
云中、呼延两个都督府填补了漠北到朔方之间防御的空白,从而形成了卢山、云中、呼延、朔方、陇右、剑南一整条完整的防御体系。
而在北方、西北两条更类似预警线的防线之后,则是由陇山(朔方)、河套(振武军)、太行(河东)三个强大的节度使组成的北方第二条防线。
当完成了所有的布置,建立了北方、西北两条完备的纵深防线之后,元和三年九月,在漠北停留了整整一年时间之后,郭戎所率领的以禁军为主的北征军终于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当然他们不是独行,与他们通行的还有几十万作为战利品和赏赐马、牛、羊……
相比较北上之时,冰天雪地里的场景,此时南下,看到绿油油的草原,无边无尽的原野,所有人的心情豁然开朗。
按照现有的计划,他们将在十一月份抵达丰州。
到时候可以选择走陇山方向朔方返回,关中进入返回长安,也可以经由河东道方向沿着黄河南下,只不过到时候如何选择就无所谓了。
当郭戎带着北征军在草原上忙碌,重建安北都护府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在不停地在大唐的土地上奔走着,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陈宏志。
当北征军踏上返程之路的时候,陈宏志已经穿越了河东、河南、河北,来到了卢龙军的大本营幽州。
和之前在大唐以及大唐周边的奔波不同,这一次陈宏志不是孤身而来。
在巨大的危机之下,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淮西节度使吴少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的防区,进入了河北道,来到了幽州,卢龙节度使刘总欣喜异常。
在这里一场,关系到整个大唐乃至整个地区命运的会小规模,商议正在缓缓地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