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仇恨则是一柄双刃剑。

彼时的女真人其实还不能算一个单独的族群，而是靺鞨族中，处于白山黑水之中黑水靺鞨的一部分。

只不过这部分靺鞨人比起其他同族更为野蛮，更为彪悍，哪怕在辽东异族之中，也是尤称劲捷，每恃其勇，恆为邻境之患。

虽然辽东诸族在唐人看来属于蛮夷，但是在被称为蛮夷的辽东诸族眼中，女真人则更是野人一般的存在。

如果鄙视链的存在，那么女真人无疑是整个辽东鄙视链的最低端。

在陆康的挑唆、怂恿、利诱之下，辽东诸族对卢龙军充满了仇恨，只不过是处于畏惧，始终不敢大规模地报复。

然而这一次，就是这些野蛮到刚刚开化阶段的女真人，却在南下的劫掠之中收获颇丰，出乎了所有辽东诸族的意料之外，似乎强大的卢龙唐军如同拔野古的新族长说的一般，都是纸老虎罢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卢龙唐军并不是纸老虎，女真人能劫掠得手也不过是，在卢龙边军的引导和纵容之下准备演给长安的一场好戏。

只不过，无论是刘总还是陈宏志，都不知道曾经已经被收拾得没有了脾气的辽东诸族又支棱起来了。

弄巧成拙之下，女真人的胜利，一下子就将所有辽东诸族的野心和仇恨点燃。

在仇恨和丰厚的收益之下，早就蠢蠢欲动的辽东诸族，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汹涌而至。

要知道，在之前蓟县的秘密会议中，反骨仔们制定的计划是在中原的，所以卢龙军在辽东本就没有留下重兵，剩下的不多的兵马配合女真人演习还好……

在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预兆，数以万计，数以十万计的辽东诸族如蝗虫一般杀入了辽东卢龙军治下之地，顷刻之间就将卢龙军的防线冲得摇摇欲坠。

而这也是刘总在第一时间将精锐兵马调往辽东的原因，毕竟辽东是他的大后方，是他和朝廷对抗的最后本钱。

如果，事情仅仅进展到这个程度，整个辽东的局势依旧有救，整个辽东的局势远远不至于到糜烂的程度。

最起码五万精锐的卢龙军一到，就可以给这些被陆康忽悠得头脑发热的异族一个难以磨灭的教训。

然而，总有人一些事情是人无法计算到的，或者说人算不如天算。

真正让辽东乱局从规模到程度都达到巅峰的是一个被所有人忽略了的民族——高句丽。

曾经的高句丽也是辽东的一个强国，巅峰时期高句丽国东至新罗，西北渡辽水至营州，南至百济，北至靺鞨，基本控制了汉江流域。

隋炀帝三次征讨辽东的对手就是高句丽，李二皇帝御驾亲征的目标同样是高句丽，只不过昔日强盛的高句丽早已经在大唐的兵锋之下土崩瓦解。

只不过，在覆灭了高句丽王朝之后，并没有指向屠戮或者疯狂杀戮的行为，而是以相对柔和的方式，将高句丽分其境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并于平壤设安东都护府以统之。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大唐在辽东的领土，其实就是曾经高句丽的故国。

因为没有实行灭绝的政策，所以相当一部分高句丽人活了下来，部分向西融入突厥，部分向南融入了新罗，当然更多的人是留在了辽东。

事实上，相比较曾经的高句丽，如今大唐的之下，这些遗民的后代活得还相当不错，只不过，百余年的安定生活并没有让这些家伙感恩戴德，相反喂养出来了整整一代的白眼狼。

这些在唐军来到的时候，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一个一个跟灰孙子一样，然而当辽东诸族大举入寇的时候，卢龙军表现出虚弱的时候，这些家伙立刻表现出了隐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又怯懦的本质。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下，这些家伙，瞬间变身成为了那条被农夫救了的毒蛇，朝着留守的卢龙军背后狠狠地咬了一口。

原本在辽东诸族的冲击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彻底崩塌。

北边数以十万的辽东诸族，终于吐蕃的边堡的阻碍，杀入了大唐的辽东腹地。

而在辽东腹地，在大唐的护佑之下活得相当滋润，闲荡自在的高句丽人，在辽东诸族的劫掠大军抵达的时候，举起了屠刀，朝着唐人开始了疯狂的杀戮。

而辽东南部，半岛上，刘总名义的盟友新罗看到了辽东的乱局之后，也悄然的派兵北上，侵吞、蚕食这些处于战火中的肥沃土地。

看着于谦传回来的精确的信息以及他所推断的来龙去脉，郭戎是默然无语，辽东会乱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然而，最让郭戎惊讶的还不是这些，因为在情报的最后，于谦还专门提到，派往新罗和百济的侦察兵在新罗和百济发现了身材矮小、长相龌龊的倭国士兵，并且在新罗和百济的港口发现了数量不明的倭国战船。

看到倭国、东瀛这几个字，郭戎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

脚盆鸡竟然也来了！

而且还是悄无声息地来了，不仅来了，还和棒子们凑在了一起。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郭戎还能保持一份相对平和的状态，但是看到脚盆鸡也来了，整个人被深深地触动了，半岛还真就是脚盆鸡望向大陆的最好跳板。

先有白江口，后有壬辰之战，再有甲午马关，脚盆鸡们是真的没有死心过，山东大族已经蠢蠢欲动，他们不想想怎么自保，还有心思现在过来……

刚刚看到的时候，郭戎被深深地震惊，但是仔细想想，山东的豪门们大张旗鼓地探索东瀛航道，如果脚盆鸡们不是傻子定然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以小日子那种打不疼不叫爸爸的性格，恐怕早就忘了白江口之战了，也好，既然敢来，那就都留下好了。

郭戎给他们提供不了西伯利亚挖土豆的机会，但是可以给他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提供一个在未来的神府，过去的府谷，现在的府州挖煤的工作。

当然了，有机会得到挖煤工作的不仅仅只有脚盆鸡，所有胆敢入侵大唐的都可以拥有那份为大唐挖煤挖到死的荣耀。

默默地将于谦送来的这一份详细的情报再看一遍，高句丽、新罗、百济、东瀛、女真、契丹，整个东北亚地区的潜在威胁看起来已经齐聚一堂了。

一个推测和想法已经开始在郭戎的脑海中被组建，一个构思也开始在郭戎的脑海里被完善。

只不过郭戎还需要最后的确认。

“传递命令的信使还何在？”

“正在休息，同时等候将军的召见。”

“好，现在立刻马上把他带过来，我有一个话要问他，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