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李美将军报分与众臣传阅,而后才道:“兖州久克不下,诸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王峻依旧一马当先的出班,毕竟平兖后他才能拿到青州,由不得他不急。
“臣以为,还是换将。”
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今天也列西班,他一听,立刻出班反对:“不可,临阵换将,乃是大忌。”
王峻白了他一眼,但碍于他实际上的禁军第一人之身份,嘴上还是客气道:“将乃兵之胆,兖州城久攻不下,不换主将便一直僵着吗?兖州行营连带民夫十数万人,人吃马嚼的,一天得耗多少钱粮,便是把兖州城刮干搜净也补不上这亏空。”
郭崇是个有民族气节的虎将,却不是个巧言善辩之人,被王峻一番话数落,登时涨红了脸,悻悻的坐回位上,不再发一言。
王峻见他退却,又转身面向郭威奏道:“臣早就说过,慕容彦超乃是巨贼,曹胤不能胜,陛下听信黄口小儿之言,又遣药元福参画军机,更致将帅掣肘、主副不分,为今之计,还是让臣前去平乱吧。”
郭威还未开口,却听得郭宗谊怒骂了一声“老贼!”。
众人震惊之余,纷纷望去,只见末班的小殿下执笏在手,冲到王峻面前,斥道:“王峻,你含沙射影的骂谁呢?”
王峻哂笑一声,答道:“药元福难道不是殿下引荐的?难道殿下不是小儿?”
郭宗谊冷静下来,他意识里总是把自己当成大人,但在别人眼中,他这身体本就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孩,王峻此言在众人看来并不虚,他也不好反驳,便只倨傲的说了句:“呵呵。”
王峻听出这句呵呵不是善语,当下怒从心起,厉声叱问:“殿下是在骂臣吗?”
郭宗谊亦哂笑一声,不理会面赤如肝的王峻,转向郭威奏道:“臣以为,兖州久克不下,原因并不在我军,而在慕容彦超。”
“哦?”郭威来了兴致,这论调倒也新鲜,当下手一挥:“你细细讲来。”
“慕容彦超所倚仗的,不过是兖州城坚民富,臣听闻,慕容彦超性好聚敛,上下皆知,兖州百姓多受盘剥,不若命曹胤铸铁胎银投于城中,再于军士中散布此银乃慕容彦超所铸,用以分赏守城将士,由此,军士定不为其所用,旬日内必能破城。”
郭宗谊话音刚落,便听得叁相范质接茬:“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殿下此计甚合兵法精义,臣以为可行。”
当下,便有数名文官纷纷出言支持,王峻环视一眼,蔑笑道:“此计不妥,兖州城固若金汤,怕是难以建功。”
郭威戎马半生,凭借经验,也觉得此计有些想当然,便挥挥手:“谊哥儿先回班,此策欠妥,还需计较。”
郭宗谊只得回班,屁股还没坐稳,又听郭威开口垂询:“朕欲亲征,诸卿以为如何?”
郭宗谊悚然一惊,弹跳着站起,奏道:“不可!慕容彦超蕞尔蟊贼,怎可劳陛下亲征?”
郭崇也急忙出班反对,他是个武将,还是大周禁军第一人,前方战事吃紧逼得皇帝要亲征,那不是打他的脸吗。
于是,殿中异议之声纷纷响起,不绝于耳,便是王峻也极力劝阻,毕竟皇帝亲征可不是小事。
郭威没想到群臣反应如此激烈且一致,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两句,却如泥牛入海,很快淹没。
正吵嚷间,殿外的门阁使突然跑进来,见殿中唾沫横飞,吵成一团,错愕之下,忙跑到郭威身侧,以手遮口,悄声奏道:“皇长子荣,偕卫国夫人符氏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