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立于知琼面前,她月白的衣摆之下是一个个挣扎爬行的冤魂,他们自白珞的衣摆之下爬过,争先恐后地涌向郁垒,争抢着那欲落未落的一滴血。
每一个冤魂消散郁垒的脸颊上便会多一道痕迹。那黑色的纹路自郁垒的脖颈爬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再涌向他点漆似的眼眸。
白珞见郁垒那般模样便没由来地一阵心慌。若是再不取了那妖孽性命,只怕郁垒也难以承受如此多的煞气。
白珞手腕一翻,虎魄“啪”地一声打在地上。她冷声道:“叶冥,我要冲进去。”
叶冥有些担忧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白珞一双冷静的双眸。他咬牙道:“好,你我助你。你万事小心。薛恨晚你布个雨。”
一声龙吟自天外传来,薛惑身形一晃化作黑色巨龙飞向上空。空中风云翻涌,乌云骤起霎时间遮天蔽日。
一声惊雷穿云而过,急雨自空中落下。
阵中叶冥手掌微抬,天水碧色的轻纱衣袖带起一阵水雾,那水深火热的阵中立马传来一阵清凉。急雨还未落地便被叶冥托在掌心,那雨水汇聚在一起,在叶冥手中汇成江河。
白珞月白色的衣袍一动,她手臂刚抬起一寸,叶冥便一掌将水推向白珞。白珞踏水而过,虎魄一挑,金光裹挟着水流向那密密实实的藤蔓斩了过去,立时便将藤蔓豁开了一道口子。
藤蔓尚未合拢,那些水便在藤蔓之间凝结成冰。白珞再一鞭劈去,碎冰而过。只听一声脆响白珞月白色的衣袍没入碎冰之间,那些藤蔓在白珞身后一瞬间合拢。
知琼那腹中妖孽已经比在洞里时所见大了三倍不止。知琼的肚腹被撑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那妖孽在知琼腹中翻滚。隔着那层肚皮,白珞见到那妖孽转过了头来,对着自己睁开了眼!
白珞羽玉眉一拧,知琼那腹中是她与玄晁的孩儿。知琼知晓这孩儿会酿成大祸,狠下心要让白珞除去。白珞此时却不知要如何下手。
并非白珞狠不下心,而是知琼那腹中妖孽并没有妖气。知琼毕竟是隐神,虽不知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与妖却是不一样的。硬要算起来,这腹中孩子有一半隐神血统,有一半人的血统,如今知琼妖化,这孩子更是难以言说到底是神是鬼是妖。
要杀神便要碎去灵核散去三魂,要杀魔必要散魂后再将其魂魄渡去,要杀妖那边要卸去妖力再毁去其形。
可这非神、非魔、非妖的东西,当如何是好?
藤蔓之外叶冥传音而来:“白燃犀,出了什么事?”
白珞淡道:“我没事,只是这婴孩非神,非魔,非妖。”
叶冥:“那该如何是好?我进来助你。”
白珞冷道:“不用,管他是什么先碎了再说。”
叶冥急道:“白燃犀,不可如此莽撞!”
白珞哪管叶冥说什么,金灵流已全然聚于虎魄之上。她扬起虎魄对准知琼的腹部一劈而下。那金光如数柄在风中回旋的利刃,将目力所及之所有东西一应碎去。
知琼一声尖叫,周身缠绕的藤蔓一条条断去。那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与藤蔓一同碎去的还有那些在藤蔓中挣扎的心脏和匍匐在郁垒脚下的厉鬼。
知琼的惨叫戛然而止,厉鬼的呼号也在风中散去。那阵中似一瞬间被金灵流吞噬,隔着金灵流隐约可见那遍地而生的参天大树和大树之间的残垣断壁。
白珞一双羽玉眉微蹙,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太简单了。那些藤蔓原本韧极极难毁去。就连知琼也是,断了头颅也可再生。白珞这一击虽然用尽了全力,但仍然显得太过于简单了。
是以当那金灵流之中一个黑影蓦然出现的时候,白珞迅速的躲开了。但那黑影却好似快过白珞,白珞竟然没能逃开。那黑影向着白珞伸出手去,在白珞胸膛留下一条寸于深的大口子,长度自脖颈直到白珞的腋下。
“孽障!”白珞顾不得鲜血浸透中衣,虎魄顿时像那黑影劈了过去。那黑影竟然不然不避,在白珞面前停了下来。
白珞这才看清,那黑影模样好生奇怪。那黑影像是个五六岁的娃娃,但却脖颈极细,眼睛突出,身上生满了斑纹。看那模样,竟像是上古时代,伏羲大帝、祝融大帝、神农大帝与女娲共同绞杀的邪神莽骨神!
那莽骨神在白珞身前停下,看着白珞并不躲闪。虎魄竟似劈入了一团影子,那莽骨神竟是半点都没有受伤!金灵流与虎魄对那莽骨神来说竟是半点用都没有!
白珞惊骇地看着那莽骨神,只见那莽骨神对着白珞裂开嘴巴笑了。
叶冥离得近,见到此景也是惊骇。水灵流对着那莽骨神席卷而去,莽骨神也不避闪,一伸手竟然将水灵流接了去。
莽骨神咧嘴一笑,再次像白珞伸出手一掌劈了过去。白珞还未闪避,郁垒自白珞身后欺身而上。他没用一点煞气,用手卡住莽骨神的脖颈将他一下子压在了地上。
莽骨神尖叫一声,尖利的指甲划过郁垒的手臂。郁垒手臂被莽骨神划了数道鲜血直流。可他不仅不松手,手掌反而更加用力,要生生把莽骨神得脖颈捏断了去。
莽骨神挣扎了一瞬,忽然郁垒掌心一空,莽骨神化作一团阴影逃了开去。
叶冥心中惊骇:“白燃犀,这是莽骨神吗?我们该当如何?”
白珞蹙眉点了点头。白珞对于绞杀莽骨神的一战还有些记忆。那时四方神还未化出人形,还只是四圣兽。这莽骨神与他们一样与天地共生,但四方神是凝结天地精华而生,但他却是凝结天地煞气与戾气。此时的莽骨神还是个孩童模样,其力量也极弱,只是不受灵力神力伤害。但已足够让人忌惮。
莽骨神现世,天降灾害。如今那莽骨神化作一道影子逃了,倒是不知道当去何处找。
白珞咬牙道:“只怕今日是追不成了。”
他们结的阵法虽然消失,但薛惑引木灵生长出的参天大树却还在。兖州原本的小院人家如今在树林间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中倒着玄晁与知琼。
白珞回头扫视一圈,兖州百姓看向他们的目光面露惧色。被白珞目光扫到的百姓更是因为惧怕而跌坐在地,不断向角落爬去。
白珞身形一晃,眼前渐渐模糊,她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向城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