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中间时萧丹凤忍不住“咦”了一声。白珞皱眉走了过去。萧丹凤往一旁让了让,用剑将面前具湿漉漉的碎发拨到了一边去。“白姑娘,这个人你可面熟?”
白珞定睛一看,这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正是那日被周老爷与周小夫人从阁楼上推下来的周公子。白珞说道:“昨夜入月桂院的时候还在楼里见过他一回。”
萧丹凤说道:“这尸体有些奇怪。”萧丹凤用剑挑起那具尸体的手,那尸体的手上起了许多青紫色的斑点。萧丹凤继续说道:“在下之前曾与仵作请教过一二,从这青紫色的尸斑看来,这人已死了多日了。但是你们看他身上,浮肿却不严重,说明他是死去多时之后昨夜才被扔进这缸子的。”
谢谨言把库苦胆汁都吐了个干净,这才青白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但是我们昨日不是还看见了他吗?他怎会死去了多时?”
萧丹凤蹙了蹙眉,用剑托轻轻在周公子身上压了压,随后他调转剑托用剑刃轻轻挑开了周公子湿漉漉的衣服。
那衣服中乱糟糟的一团,锦衣之下竟有许多稻草。萧丹凤拨了拨那堆凌乱的稻草看出了端倪:“白姑娘,这人的心脏没了,这稻草是填在胸口的窟窿里的。”
萧丹凤又走到另外一具尸体前,也查探了一番:“这具也一样。”
萧丹凤接连查探了十几具尸体,都与周公子的情况一样,死去多日之后被泡进坛子里,胸膛里的心脏不翼而飞,窟窿里填满了稻草。
萧丹凤眉宇之间的愁绪越来越浓:“这里的尸首都一样,死去多日,没有心,填了稻草。这么多颗心脏,得养活多少隐神异鬼?”
白珞冷道:“而且这隐神异鬼还挑食得很。”
“什么?”萧丹凤不解地看着白珞。
白珞指了指满院子湿漉漉浸了酒的尸体:“这些死去的人还有一个共同点。”
谢谨言疑道:“都还穿得不错。”
“……”白珞乜了谢谨言一样:“他们都是男的。”
谢谨言此前并未仔细看那满地尸首,只觉得这尸山下浸了酒便觉得恶心。谢谨言仔仔细细看了看,果然如白珞所言,这里的尸首全都是男的。
谢谨言捂着自己因为呕吐而开始抽搐的胃:“那我知道为什么把这些人都泡在酒里了。”
众人同时抬头盯着谢谨言,只听谢谨言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看这些人啊,看穿着可都不是穷人家的,都像是一些富家公子哥。这些公子哥寻花问柳时总是与酒离不开的。这是在取笑他们吧?”
陆玉宝盯着谢谨言一哂,敷衍地拱了拱手:“谢二公子果然是经验十足,比那怜花楼的薛老鸨还有经验,在下佩服。”
谢谨言被陆玉宝说得有些尴尬,干巴巴地说道:“也可能是因为这些人死后味道太重。乐坊青楼的姑娘们都爱干净,这么泡着味道小些吧。”
这谢谨言的一席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连萧丹凤也忍不住半掩着嘴咳了咳:“在下来历城就是因为传言历城闹了妖了。有许多公子来了历城便没了音讯。不少来历城寻人的也再未回去过。想必那些消失的年轻公子便是在这里了。”
陆玉宝见白珞皱着眉没有说话:“白燃犀你想什么呢?”
白珞缓缓地说道:“我在想这酒除了可以让尸首味道小一些,还能有什么用。”
陆玉宝皱眉道:“这还能有什么用?总不会还能拿来喝吧?”
陆玉宝话音刚落,谢谨言便“呕”地一声又吐了起来。陆玉宝歉然地看了谢谨言一样,伸手拍了拍谢谨言的背。
白珞皱眉道:“陆玉宝你记不记得妘烟离曾用过的刻木牵丝之术?”
陆玉宝点点头:“那时陵光神君不就用这法子控制了元氏封堆里所有先祖的尸体吗?”陆玉宝自己说完便愣了一下:“你是说……”
白珞点点头:“我与你想的一样。用刻木牵丝之术便可操纵傀儡。如果这周公子就是我们昨日在酒楼见到的那个人的话,刻木牵丝这法子是说得通的。只是妘烟离使用这法子的时候,那些元氏先祖尚有些呆滞僵硬。但这周公子虽然有些痴痴傻傻,疯疯癫癫,但模样却并不像个傀儡。”
陆玉宝皱眉道:“难道这瞻月瑶月两个姑娘比曾经的陵光神君还要厉害?”
“这倒不见得。”白珞摇了摇头:“我昨日落在她二人的幻境之中。那幻境倒并不难破,只是利用了每个人的弱点,诛心而已。与妘烟离的结界幻境不可相提并论。”
谢谨言再一次吐光了胃里苦胆汁,腿脚发软头皮发麻,说话时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她们怕是找错了人了吧?她们要知道你是监武神君的话,也就不敢这般班门弄斧了。”
白珞心中疑云骤起:“她们知晓我是监武神君,却还是这样做了。”不仅如此,她们还成功地让白珞进了幻境,还差点将白珞锁在幻境里,如今就连郁垒还困在里面!
忽然,白珞心中“咯噔”一跳,她一双绀碧色的瞳孔顿时闪露出摄人魂魄的精光:“陆玉宝若这些酒坛子不是用来藏人,而是杀人的怎么办呢?”
若瞻月瑶月一早就认出了白珞,那么她们为何不是躲起来,而是将白珞叫去月桂院拖了一夜?一夜时间历城人去楼空,只剩下这些如破布棉絮一样的傀儡。
他们早已被白珞认了出来,甚至他们没有刻意隐瞒自己隐神的身份。为何要费劲心思藏起这些傀儡?
陆玉宝不解地看着那一院子湿漉漉洒了满地的酒:“这酒如何能杀人?”
白珞冷道:“有火便可。”
仿佛是在印证白珞的话似的。白珞话音刚落空中便传来“咻”地一声破空响声。白珞一抬头,只见密密麻麻的箭簇,自空中落下要将众人万箭穿心。那万箭箭羽上还点着一簇火!
白珞赶紧结下风结界,但那些燃烧着得箭四散落下,就算箭没能过白珞的风结界,但火星子却还是落在了地上。
只听“呼呼”地几声响声,整个历城仿佛都陷入了火海之中!那些被箭簇穿透的酒缸应声碎去,那一坛子酒便燃烧起来。烈酒裹挟着烈火将那原本坐在坛中的人一起点燃。
整座历城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陆玉宝一把拉住白珞:“姑奶奶,这时候你这风结界就不好使了。你这是嫌火不够旺扇风呢?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出这历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