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起,太后方才得知安郡王被血洗一时,登时震怒,二话不说地命人自如意殿架了烂醉如泥的皇帝来慈宁宫,雷厉风行的一顿质问,却只得了皇帝梦呓般的几句话,“左右萧钰都死了,皇祖母你要如何便如吧……”话落,竟笑出了声。
闻言,太皇太后并未惊慌,她在萧钰身边放了人,萧钰究竟是生是死她都了如指掌。到底是斗了一辈子且未曾熟的人,岂是这般绵软无力。
太皇太后只是冷笑,苍老的脸上褶皱层叠,却不损威严,周身的气势依然叫人望而却步,眼底出去厌恶,还有失望,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不再多说。
不多时,太上皇施施然而至,却再见着不成样的皇帝后沉了面色,只是叹了口气,却再多说,走至太皇太后身旁坐下,“母后,可是在等钰儿?”
太皇太后颔首,深不可测的目光只望着来路。
浑浑噩噩的皇帝闻言立马清醒过来,瞠目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毫无一台在二人跟前自说自话,“不可能的,萧钰分明是死了的,昨夜便死了,怎么会来!”
话方落,便听得殿外有了动静,皇帝立时怔住,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殿外。太皇太后则是心安,而太上皇又叹了一口。
萧钰携谢长安进殿,身后右风拖着一人进殿。二人二话不说,落地有声地齐齐跪下,面色平静,眼底却有喷薄欲出的愤怒,“请皇祖母,皇伯父为我安郡王府做主!”
“快些起来,钰儿,你这傻孩子,跪下作甚!”语气愠怒,却是心疼,太皇太后忙唤了宫人上前扶起二人。
二人自岿然不动。
瞧见二人眼底的执拗,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所幸由着二人去。却在叹气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见鬼一般惊慌的皇帝,心里好似有了决定。
萧钰面色清冷,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清冷开口,“昨夜我安郡王府,除却我与长安,并几个近侍,一府一百三十八条人命,尽皆命丧歹人的刀下,鸡犬不留,求太皇太后,太上皇为我安郡王府做主!”
“钰儿!”
匆匆而至的忠亲王三人不再多说,齐齐跪在二人身后,忠亲王不语,萧元不语,只忠亲王妃声泪俱下,“太皇太后,太上皇,昨日钰儿和长安侥幸逃脱,可难保有一日便遭了毒手……臣妇自问钰儿与长安向来淡薄,只往安生过日子,可谁知先是被污蔑通敌叛国,昨夜又险遭毒手,谁知……”
“哼!”皇帝怒不可遏,大步走至萧钰跟前,伸手直指萧钰的眼,冷笑道:“向来单薄?只想过安生的日子?那为何要隐瞒早已恢复神智之事?还不是妄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等狼子野心,朕如何能容?!”
“若不是当年你将钰儿退下假山,钰儿可会痴傻?”沉默了十数年的忠亲王终是开口,眼底是不可磨灭的疼痛,“当年钰儿聪慧无双,你就因着嫉妒就要置钰儿于死地,如今若是让你知道钰儿恢复清明,你又如何?”
太皇太后不语,太上皇不语,忠亲王妃却惊愕,“什么……当年钰儿竟是被你推下的假山?”忠亲王妃悲愤交加,“你好狠的心啊!”
被揭露了不可见人的阴暗,皇帝面色沉了,心也慌了,不过转瞬又恢复目空一切的模样,“忠亲王,朕念你是朕的叔叔,便不与你计较你诬蔑于朕之事。”
忠亲王却是苦笑,“这些时日,你只知怀疑,便一而再再而三地痛下杀手,若是让你知了钰儿已好,钰儿可还活得过明日?”顿了顿,“诬蔑?世人有眼,污蔑与否,旁人都看得清的。”忽然带了些沧桑,“原是念着情分,便忍下了,不想却被反咬一口,当真是个笑话。”
闻言,皇帝羞愤不已,怒目而视,“你!”却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话。
“够了!”
太皇太后双眸微眯,斜倚在一旁,手上的佛珠缓慢的拨动着,却半晌没说话,好似在假寐,良久方才开口,“萧浩瀚,你禅位吧。”